“……”
“再者,便是‘從未占領過一寸土地’?!遍L老又溫聲道,“這又是無稽之談了。整個九界本該是人族之地,即便現(xiàn)今未有人跡,怎能斷定此后便不會有?白族隱居在那兒,反倒絕了人跡,這和明面上的占領不同,但說是占領又何錯之有?”
“……”
幾番話下來,令綾春啞口無言,無法作答。她明明覺得哪里不對,卻又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語,好一陣,才啞然道:“但我們,真的,從來沒有害人之心……”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證明自己了。證明自己從來沒害過人,證明同族從來沒害過人,甚至證明伊水這輩子也沒害過人,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將一個會殺死自己的人帶入禁地?她根本無法證明,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無助地重復道:“我們真的沒有害過人。真的沒有過,有哪個人是被白族所殺的嗎?沒有吧!我發(fā)誓,我發(fā)誓!你絕對找不到一個人是被白族殺死的!”
長老道:“這又錯了?!?/p>
綾春道:“這又是哪里錯了??”
“你們并非沒有害人之心?!遍L老有一種宣告般的語氣,蓋棺定論道,“不過是能力不足罷了。”
若說前面的幾句話是客觀的講述,那這一句話,就是完全沒有根據(jù)的揣測了。
綾春的喉嚨像是被堵了一大團棉花,她很想說些什么,卻一個字都再也吐不出來。她惶惶然被壓著跪在眾人之前,手臂已經(jīng)酸脹得毫無知覺,抬起頭,面對的是層層疊疊、沒有盡頭的審判?;秀遍g,她竟覺得自己才好像是那個恩將仇報、萬惡不赦的人。
人群之中,有人道:
“你方才說,只要是倒在白族隱居之地附近的傷者,無論是妖是人,白族都會收治?”
“……是。我們真的……不屬于哪一方!”
“若當真中立,就中立到底,何必出手?救了一只妖,殺了數(shù)十人,你再救一個人,有何意義?”
“是不是當真中立,也無定論。說到底,兩方都救,兩方都討巧,到時不論是妖族勝還是人族勝,都有可周旋之處,這族長也算是思慮周到了。”
“被其余四族強行擄走,不得不醫(yī)?這世上哪來這么多‘不得不’?白族若真想遠離紛爭,徹底中立,要想不醫(yī),怎可能沒有辦法?”
“那……你說……我們該怎么辦?!袖手旁觀?自行了斷?這樣才是對的嗎?!”
“意念足夠堅決,任誰也強迫不了你。最終妥協(xié)了,只能說明不夠堅定罷了。妖族對人族的蠻掠殘害之心并非巧言令色就可藏住,要么就如黃族一般旗幟鮮明,要么就自始至終不要涉入,左右搖擺,還想占盡優(yōu)勢,豈非荒唐?”
“前些日子斬下許多人手臂迫使他們收集情報的,正是你罷?”
“我……是我……但我……我還回去了!全部都還回去了,而且他們……都是自愿的??!”
“手段這般殘忍,也敢稱正道?!誰知你族救治人族究竟是何目的,挑取人體弱點,輸送情報,無形之中能多殺多少人?!”
綾春百口莫辯。每一句質(zhì)問的話,都如一顆石子砸到她頭上,她抬眼,群目冰冷環(huán)繞,不善憤恨滿盈,好似在眾人眼中,她早便不是一只沖動無謀的刺猬,而是所有妖族的聚合體。她總算明白了,什么證據(jù),什么事實,從來都不重要,至少現(xiàn)在絕不重要。他們不容許自己“錯”,所以他們就沒有錯,哪怕黑的要說成白的,哪怕一切都會被顛亂倒轉(zhuǎn)。
正在此時,有人迸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