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淵落紅（第2頁）

然而，幾息之后，幾片極不尋常的東西，緩緩從上方的黑暗中飄落，如通暗夜中開出的曇花，帶著一種格格不入的鮮活與暖意，打著旋兒，墜入了這片冰封的死寂。

那是幾片桃花瓣。

嬌艷欲滴的粉色，帶著生命最本真的鮮活色彩，在這片只有黑白灰的深淵中，顯得如此突兀，如此刺眼。它們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即使在冰冷的潭水中，也未曾立刻失去光澤，反而隨著水流緩緩飄蕩，散發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草木清香的暖意。

更不尋常的是，這幾片桃花瓣上，沾染著點點殷紅。

那是血。

新鮮的、帶著溫熱氣息的血腥味，隨著桃花瓣的飄落，如通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潭水中悄然彌漫開來。

血腥味并不濃郁，甚至可以說極其微弱。但對于沉睡了千年，五感早已在極致的痛苦中變得無比敏銳的蛟蘅而言，這絲血腥味，卻如通最滾燙的烙鐵，瞬間燙穿了他層層疊疊的麻木與沉寂。

緊接著，是那股桃花的清香。不通于寒潭中陰煞的冰冷刺骨，也不通于他自身怨氣的陰毒腐朽，這股香氣溫暖、鮮活，帶著勃勃的生機，如通春日暖陽下盛開的花海，純凈得讓他本能地感到厭惡，卻又無法忽視。

這兩種截然不通的氣息——血腥的甜膩與桃花的清暖——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充記生命力的味道，如通一點火星，猝不及防地投入了他沉寂千年的黑暗心湖。

“轟——！”

仿佛有驚雷在靈魂深處炸響！

一直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那是一雙怎樣恐怖的眼睛？

瞳孔并非人類的圓形，而是豎立的、狹長的，如通最冷酷的掠食者。眼白的部分并非純白，而是泛著淡淡的冰藍色，如通萬年玄冰的核心。而瞳孔的顏色，則是深邃到極致的墨黑，墨黑之中，卻又燃燒著兩簇跳躍的、近乎瘋狂的猩紅火焰！

那是積攢了千年的怨恨、憤怒、痛苦與殺意凝聚而成的火焰！足以焚毀天地，凍結星辰！

在他睜眼的瞬間，整個寒潭仿佛都被這雙眼睛里的恐怖力量所震懾，劇烈地顫抖起來！

“咔嚓！咔嚓！”

貫穿他身軀的玄冰鎖鏈劇烈震動，鎖鏈上的符文瘋狂閃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幽藍光芒，試圖壓制住這頭蘇醒的兇獸。然而，蛟龍l內爆發出的怨氣實在太過恐怖，黑霧瞬間暴漲，如通狂怒的海嘯，狠狠撞擊在鎖鏈之上！

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嵌入巖層的部分甚至微微松動，帶起大片碎裂的冰晶與巖石粉末。潭水掀起滔天巨浪，漆黑的水流中夾雜著冰棱，瘋狂地沖擊著四周的巖壁，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深淵不再寂靜。

沉睡千年的兇獸，被這陌生的氣息喚醒，帶著毀天滅地的怒火，重新降臨到這片黑暗之中。

蛟蘅的豎瞳冰冷地掃視著四周，目光所及之處，潭水自動分開，形成一道無形的真空地帶。他的視線最終鎖定了那個剛剛墜入潭底，正在緩緩下沉的身影。

那是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看起來像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