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夫人白氏慵懶地歪在榻上,指尖正拈起一枚剔透的葡萄。
燕昭被領進來的瞬間,白氏臉上的淡然便凝住了,她挑剔的目光掃過少女的臉龐。
肌膚勝雪,艷若桃李,竟比她精心教養的二小姐沈岫還美上一籌。
該死的賤人生的該死的女兒!竟出落得這般好看?
燕昭對周圍緊繃的氣氛渾然不覺。
她是個合格的傻子,一踏入屋內,便好奇地東摸摸、西戳戳,像極了剛進城的鄉巴佬。
師太連忙將燕昭拽到繼夫人跟前。
“夫人您瞧,這便是大小姐,貧尼照拂得可還精心?”
白氏冷冷地打量一番,神色變得狐疑起來:
“我記得大姑娘的膚色,遠非這般玉雪通透,似乎……差得有些遠?”
師太心中咯噔一下,面上立刻堆滿委屈:“哎呦!您這話可真冤枉貧尼了!”
她上前一步,語氣愈發懇切:“深山古庵,終年不見天光,貧尼們自己都捂得臉白生生的,大小姐好不容易才將養出這么一身膚色。”
這套說辭太牽強,白氏明顯不信。
燕昭心中嘆息,還得她出馬,于是裝出一副恍然的模樣,猛然指住師太的臉,大聲嚷嚷:
“你騙人!你們把我關在地窖里,白天不許出來,只有我捂得最白。”
“胡說八道!”
師太額角“唰”地冒出冷汗,幾乎是失聲尖叫:“大小姐,您清修的地方清凈雅致,怎么會是地窖?”
白氏嘴角向下撇了一下,絲毫不見同情。
但這一番打岔,成功將她注意力從膚色上拉開一些。
白氏的眉頭仍然緊鎖:“這舉止又是怎么回事?大姑娘只是性子靜些,可我瞧她……”
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這分明是傻子。
師太心中暗罵傻子不爭氣,臉上卻瞬間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壓低聲音道:“夫人您忘啦?當年是您叮囑要特別關照,所以……”
她故意停頓一下,意味深長:
“大姑娘在庵里清修四年,遠離塵囂,心思澄澈,如稚子一般。
咳,這不正是清修有成的體現嗎?
再說了,這樣的女兒,才真是替夫人省心呢!讓做什么就做什么,半點兒心思都不會亂動,絕對的聽話!”
最后兩個字,師太咬得格外重。
燕昭倏地仰起頭,仿佛完全聽不懂對她腦子的質疑,拍著胸脯,驕傲無比。
“就是,母親,我最聽話啦!只要給肉吃,讓我往東絕不會往西。”
這句話清晰地傳入在場所有沈家仆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