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誰?恨祝瑤嗎?
景逸想到這點,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我……”
他忽然住了嘴。
景逸恍惚間回想起之前在馮景炎劇組的那段日子。那時他每天耳邊充斥著祝瑤的名字,明明心中厭煩,卻在晚上頭一次見到祝瑤參與演出的電影時感到震撼。
大屏幕中,迤邐的江山遠遠地依次排開,那身著華貴衣袍的皇子倚著朱紅的欄桿笑著望向鏡頭,那雙眼睛明明看起來很陰郁,笑起來卻好像天上明月。黑色的瞳仁深處,像是有生命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仿佛要把他所注視的人也一并點燃。
江山如畫,他便是畫中人。
而景逸,就是那個被他點燃的人。
他恨祝瑤嗎?不,那雙看過來的眼睛在景逸的心中放了一把火,點燃了他荒蕪的內心,又悄悄地潛伏在縫隙之中。身旁的人不斷地敲打著他,要他向祝瑤學習。
那些透過他看祝瑤的失望目光,那些討論他和祝瑤區別的言語,那些一部接一部的祝瑤的電影,就像維持火種最佳的易燃物,不斷地將他心中的火種養大,直到他在心底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起來,再也撲不滅。
只有馮景炎苛刻地要求他像祝瑤嗎?不,電影劇組里的每個人都會因為他是馮景炎的男主而討論上一兩句他和祝瑤的差別。甚至直到最后,就連景逸自己也時常瘋狂地想著:
這一段戲份如果是祝瑤,會表現得比他更好嗎?這一次矛盾如果是祝瑤,會處理得比他更好嗎?這一場宴會如果是祝瑤,會周旋得比他更好嗎?
事實證明是的,今日他第一次見到祝瑤,對方就輕輕松松地替他圓了場,讓他既沒有挨罵,也不必尷尬地應對眾人的目光。
如今祝瑤坐在車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后,卻依然能從容自若地與他攀談,仿佛那個被困住的人不是祝瑤,而是他。
他被困在名為“祝瑤”的牢籠里,籠罩在名為“祝瑤”的光芒下。
那么他恨祝瑤嗎?
當然不。
景逸很清楚,壓迫他的人并非祝瑤,甚至壓迫他的人也并非有意,而僅僅只是以祝瑤為標準。
他在無意中被迫成為了月亮的影子,等見到真正的月亮時自然在對方的面前自慚形穢,卻又忍不住從心底對皓皓月光心馳神往。
景逸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后視鏡,就見對方也在望著他。
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的主人聲音輕柔地問:“既然你不恨我,那么你想做什么呢?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出去玩,我們可以一起約好時間,到附近轉轉。你看前面的海特別藍,下次我們可以專門來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