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李承乾只是仁厚,甚至有些懦弱。
卻沒想到,他竟能將儲君之位的利害關(guān)系,看得如此透徹,如此……悲觀。
這番話,聽起來荒唐至極。
可細(xì)細(xì)想來,卻又句句都戳在他的心窩子上。
難道,承乾不是瘋了。
而是……大徹大悟了?
長孫無忌的心,徹底亂了。
他本是來興師問罪的,此刻卻被李承乾說得啞口無言,喉嚨發(fā)干。
“可……可你畢竟是嫡長子,這天下,本就該是你的……”他喃喃自語,聲音里透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虛弱。
李承乾笑了。
“舅舅,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是誰的,又有什么分別呢?只要大唐好,不就行了?”
“我現(xiàn)在被禁足東宮,正好落得清靜。每日讀讀書,品品茶,研究研究木工,豈不快哉?”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桌上一張圖紙,遞給長孫無忌。
“舅舅您看,這是我剛畫的圖樣,我管它叫‘逍遙椅’?!?/p>
“人躺在上面,可以隨意晃動,最是舒坦。等我做出來了,送您一把。”
長孫無忌的目光落在圖紙上,那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造型極為古怪的椅子。
他又抬眼,看向李承乾。
外甥的臉上,是一片“沉迷技術(shù),無法自拔”的癡迷。
一股強(qiáng)烈的荒誕感,讓長孫無忌的大腦嗡嗡作響。
他感覺自己的認(rèn)知,正在被這個外甥一點一點,毫不留情地撕碎。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跑了進(jìn)來,神色惶急,聲音尖利而嘶啞。
“殿下,不好了!北邊急報,河北道數(shù)州大旱,如今又起了蝗災(zāi),遮天蔽日,莊稼都快被啃光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臘月的冰水,兜頭澆下!
長孫無忌臉上最后一點血色瞬間褪盡,化為一片死灰。
水旱蝗湯,國之大敵!
尤其是蝗災(zāi),一旦蔓延,便是赤地千里,餓殍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