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冬夜的凌晨也寒瑟瑟的,在連狗也抵不擋不住睏意朦朧睡去的時刻,陳家老宅的法事仍然如機器上的齒輪日夜不斷的轉動一樣的進行,一絲不亂。
那一點任空而現的光,就在這種時刻突如其來的從陳家大院主院法事場中心的高臺之底一亮而現,它來如閃電,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往上沖,穿透法事亭,在上方停留了不及一瞬的功夫便沒了痕跡。
它如煙花,燃燒了一剎那的光景便無跡可尋。
陳泰山白天做了一回主法師,到傍晚才換班,按正常作息時間入睡,睡著睡著,不知怎么的就醒了,睜開眼,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子的方向隱隱有點亮光。
黑夜里,他睜著眼睛,總感覺有點不對,想了好會也想不出哪不對,翻個身,正要睡去,猛的一個翻身爬了起來,他找到不對勁兒的地方了,太安靜!
聽不到法鈴聲,聽不到念念不絕的咒語聲,隔著一層墻板的外面院內竟然安靜了下來,只有外院的經唱聲和鈴鑼聲悠悠不絕,聽在耳內如情人間的呢喃聲,輕若煙渺。
側耳一聽,確定沒有聽到主院內有聲響,陳泰山擰按床頭的按鈕打亮照明燈,以十二萬分火急的速度快速套上褲子,披上外套,拿起枕頭邊的手電筒向外跑。
他就住在主院的廂房中,老式房子一般分中堂,左右閣房,東右的閣內外間隔分兩間。
陳家主院的廂房也是如此,陳泰山住在上房左邊一閣,外面一間作書房或召家族主事人議事,臥房在內。
奔出臥房,再穿外間,推門而出到屋檐走廊,高臺內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壞事了!
陳泰山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涼意從腳底涌上心頭,再也顧不得沉穩大氣風度,三步作兩步的跑向法事臺,蹬蹬的跑到高臺,也顧不得喘氣,一口氣沖上臺階掀開攏掛在法事亭四周的布幔。
法事場內中央的骷髏變成了粉末,無論是草人身上的符紙,還是貼在各處的符紙,全部不見了。
做法事的八位法師直挺挺的倒地不起,他們的姿勢十分整齊,兩腿并攏,腳朝內,頭朝外,兩手垂放兩側,躺得整整齊齊的。
擺成法陣的臘燭熄滅了部分,還余下部分。
陰氣,沒了。
符紙,不見了。
法師,全倒下了。
燭光照耀著的四周安靜的落針可聞,
“嘶-”
饒是陳泰山一生參入大大小小的靈異事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也不禁被眼前的一幕給震得心驚肉跳。
太詭異了。
詭異的讓人不寒而顫。
執掌陳家三十幾年的陳泰山,抓著布幔的手僵硬如木,腳如生了根般一時竟挪不動,視線再次掃視全場一番,望到那些還在燃著的臘燭,一張臉再次慘然變色。
白色臘燭熄滅部分,余下部分在燃燒,那些閃著火苗的白燭縱橫有序,呈出一個字形——殺!
燃著的白臘燭呈現出的殺字,像一把利劍刺進陳泰山的眼,刺得他雙目疼痛,心頭生起出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