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爛的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盒子徹底被掰開!
里面的東西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沒有金光閃閃,只有幾把形狀各異、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工具。油布已經發黃發脆,散發著淡淡的機油和歲月的氣息。
周建剛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解開那已經發脆的油布。
油布一層層剝落。
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一把三角刮刀,刀尖閃著一點寒光。還有一把小小的、極其精致的游標卡尺,黃銅的尺身,刻度清晰,保養得極好,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幾樣東西,靜靜地躺在破碎的盒子里,像沉睡的戰士。
它們沒有生命,卻承載著一個沉默手藝人一生的心血和尊嚴,也承載著一個父親臨終前沉甸甸的托付。
周建剛看著它們,看著那把小小的、爹用了一輩子也傳到他手里的游標卡尺,通紅的眼睛里,渾濁的淚水再也無法遏制,洶涌地滾落下來。
他猛地抬手,動作粗暴地將那幾件油布包裹的工具抓起來,他像逃一樣,轉身沖出了灶房,沖出院子,他朝著新風巷的方向,再次狂奔起來。
這一次,懷里揣著的不是妻子,而是幾塊冰冷的、帶著爹的血汗和體溫的……鋼。
新風巷深處那間破屋門口,翠翠像個小小的哨兵,懷里緊緊抱著那條翠綠欲滴的喇叭褲,固執地站在昏黃的光影里。
她眼巴巴地望著巷子口的方向,小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惶恐。
巷子里人來人往,各種目光掃過她,掃過她懷里那條顏色扎眼的褲子,也掃過黑洞洞的門里。
“看,就是她!林秀云就是給她做褲子才……”
“嘖嘖,一條褲子差點搭上一條命!值當嗎?”
“那林秀云也是瘋了!頭上頂著血窟窿還敢踩縫紉機!不要命了!”
“聽說被周建剛打得可狠了!昨兒晚上……”
翠翠聽著那些刺耳的議論,小臉煞白,抱著褲子的手收得更緊了,指節泛白。
她咬住下唇,努力挺直小小的背脊,像要替昏迷的林師傅擋住所有的流言蜚語。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像一陣裹著汗味和血腥氣的風,猛地卷到了破屋門口!
是周建剛!
他跑得氣喘如牛,臉色灰敗,額角的青筋還在突突地跳。
工裝外套鼓鼓囊囊,顯然揣著重物。
翠翠被他這兇神惡煞的樣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半步,抱著褲子的手臂收得更緊,警惕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