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別哭。”沈硯珩盯著她眼角的淚痕,一時有些無措。
“我沒哭,下雨了。”
孟南枝扭頭擦掉臉上的“雨水”,從河邊撿起剛才并未注意,被沈硯珩扔下的包裹,取出剛才在成衣鋪買的披風,披在他的身上。
沈硯珩看著認認真真為他系披風的母親,突然又輕聲問道:“所以哥哥說,如果十年前父親先救你,你是可以活的,對嗎?”
他不善水,兄長不讓他學。
兄長說,怕他學會和母親一樣,因為救人而溺死。
孟南枝系披風的動作頓了一下,怕說出實情會對次子心理造成一定的影響,輕拍了拍他的頭笑道:“你看母親現(xiàn)在不是好好地回來了。”
沈硯珩“嗯”了一聲,眸色深沉,沒再說話,從包裹里拿出衣服也給母親披上。
幸好他提前做好準備,母親雖然全身濕透,但因為穿得多,并不凸顯身姿。
“走,再去買兩身衣服換上,莫在因此生了病。”
雖然次子故意落水,但孟南枝并沒有和他置氣的想法,領(lǐng)著他去最近的一間成衣鋪,重新?lián)Q了一身衣物。
兩人接著逛街,這一次孟南枝主導,沈硯珩跟著,左一包糕點,右一包綢緞,兩人不知不覺竟從西市逛到了東市。
到了街口聚鮮樓時,孟南枝下意識地頓住腳步。
沈硯珩看出母親的遲疑,便拉著她的胳膊往里面引,聲音里帶幾絲獨屬于少年的謙意,“母親,這里面有哥哥長期包的雅間,咱去吃飯吧。”
希望母親吃完飯就忘了他今天犯的錯。
門內(nèi)迎客的店小二早已認出她倆,忙不跌弓身迎了上去,“侯夫人、珩公子,里面請。”
說罷,麻利地領(lǐng)著他們往樓上引。
長子沈硯修常坐的雅間一直空留著,孟南枝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后,總覺得這雅間里多了一股淡淡的松脂香。
即清洌,又炙熱。
抬眼看向窗外,即便是下了一夜的大雨,大衍湖底依舊未能存水。
干裂的泥塊邊緣被雨水浸得發(fā)烏,卻依舊倔強地向上翹著,先前枯死的蘆葦被雨水打濕壓得彎了腰,啄泥的麻雀早已沒了影,空氣里滿是雨水裹著土腥氣的悶。
完全想象不到十年前,善水的自己竟然會溺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