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守門人。”他終于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極深的地方撈出來的,“我是一個還債的人。”
“還債?”
“秦家,世代行醫。但到我高祖那一代,出了一件岔子。為了救一個不該救的人,他動用了一本禁書上的方子。那本書,叫‘藥王方’。”
‘藥王方’。
柳月嬋的心臟又被攥了一下。這個名字,她似乎在哪里聽過。
“它能活死人,肉白骨。也能制出天下至毒,殺人于無形。”秦東的敘述沒有起伏,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從那以后,秦家就背上了這筆債。每一代,都要耗盡心血,去彌補‘藥王方’流傳出去所造成的禍患。我們既是它的守護者,也是它的囚徒。腐心草,就是‘藥王方’里的東西。”
柳月嬋徹底懂了。
秦東為柳家復仇,是私怨。但他追查腐心草,更是背負了家族上百年的宿命。這兩件事,因為林家,絞在了一起。
她忽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許多。這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家仇,也不再是她和秦東兩個人的戰斗。
“所以,你接近我父親,從一開始……”
“是為了查另一件事。”秦東打斷了她,“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柳叔叔的死,是我的疏忽。”
他的話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言說的疲憊。
柳月嬋沒有去安慰他。他們之間,不需要這種東西。他們是戰友,是共犯,是行走在深淵邊緣的同類。
卡車又一次停下。這一次,沒有盤問,只有引擎熄火的寧靜。
車廂后門被從外面推開。一股混雜著塵土和廉價香薰的濕熱空氣涌了進來。外面是一個破敗的汽車旅館后院,幾只野狗在垃圾桶邊徘徊。
秦東先跳了下去,然后朝她伸出手。
柳月嬋看了看那只手,然后自己扶著門框,利落地跳了下來。她的風衣下擺在空中劃過一個冰冷的弧度。
她站穩,看著秦東。
“兄妹。”她說,提醒他他們現在的新身份。
然后,她徑直朝著旅館那扇閃爍著霓虹燈牌的破舊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