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卻一反常態地扭捏著,雙手背在身后,小臉憋得通紅。
“鐵蛋,作業改完了,可以回家了。”程橙抬起頭,溫和地說。
鐵蛋沒動,反而往前挪了兩步,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程橙,帶著一種少見的緊張和認真:“程……程老師……”
“怎么了?”程橙有些疑惑。
鐵蛋猛地從身后伸出手,掌心攤開。
里面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只有一小把剛摘下來的、帶著露水的淡紫色野花。花很小,有的花瓣都被他攥得有些蔫了,卻散發著淡淡的、清新的香氣。
“程老師,”鐵蛋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我……我娘說,花好看,能讓人開心。我……我看您這幾天好像不太開心……這花……給您!”他說完,飛快地把那把小野花塞進程橙手里,然后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轉身就跑,一溜煙就沒影了。
程橙愣住了,她低頭看著掌心那束小小的、有些凌亂的野花。
花瓣柔軟,露水微涼,那樸素的香氣似乎帶著某種直抵人心的力量。
鐵蛋那笨拙的話語,那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的關心眼神,像一道微弱的陽光,猝不及防地穿透了她心底那厚厚的陰霾。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指尖輕輕拂過那柔嫩的花瓣,一股酸澀又溫暖的熱流猛地涌上鼻尖,視線瞬間模糊了。
她想起了劉玉玲曾經也對她露出過看似無害的笑容,想起了那深坑里猙獰的竹刺……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再次襲來。
但此刻,鐵蛋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和他那句“能讓人開心”的稚嫩話語,卻像一只溫暖的小手,輕輕拂去了她心頭的塵埃。
原來,還有人記得她不開心。
晚上,小屋的煤油燈下,程橙和馮婷婷各自做著事。程橙將那束小野花小心地插在一個裝了水的瓶子里,擺在窗臺上。昏黃的燈光下,那抹淡紫色顯得格外溫柔。
“婷婷姐,”程橙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打破了屋內的寧靜,“謝謝你。”
馮婷婷停下手中的針線活,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程橙的目光依舊落在小花上,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和傾訴的欲望:“謝謝你這些天陪著我。以前……以前我總覺得,對人好,別人也會對你好。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么信了。”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今天……鐵蛋那孩子送了我花……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覺得我不開心了……可看著他眼睛的時候,我心里……好像沒那么堵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