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哥……”
黎昭群回過神來,見她臉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憊,忙道:“孫姑娘,你還好嗎?且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孫秋菊望著他,低聲道,“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是,要好好保重!”
“孫姑娘且慢走?!标跳P樓微微一笑。
孫秋菊根本不敢多看他兩眼,只囫圇吞棗地福了福身,就飛快離開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轉(zhuǎn)角,晏鳳樓看向黎昭群,輕輕笑了起來,“黎兄,可能送我一程?”
“我……”
黎昭群自是不愿意的,他扭頭看到旁邊還在指揮丫鬟的母親,再扭頭對上晏鳳樓似笑非笑的表情,余下的話就堵在喉嚨口了。
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邊,“可。”
兩人走在昏暗的回廊里,夜風(fēng)吹拂而過,攜著桂花清香與秋夜涼意,頭頂燈籠里的燭火在風(fēng)中輕搖,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一明一暗地晃著。
晏鳳樓慢慢走著,腳步很輕,他側(cè)頭看著身旁低頭不語的黎昭群,“黎兄,今日好似是滿懷心事呢?可要與我說說?興許,我還能開導(dǎo)開導(dǎo)你?”
黎昭群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只覺得他這是明知故問。
他咬了咬牙,“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不明白黎兄問的是什么???”晏鳳樓挑眉輕笑,表情漫不經(jīng)心,“方才用膳時,你這般心不在焉,卻又是為何?是思念你那好情郎紅楓呢?還是為了孫念聰和你那堆護衛(wèi)擔(dān)憂?亦或者說,是為了你們這偌大的理陽公府?”
“你——”黎昭群腳下一頓,驀地抬頭狠狠地瞪向晏鳳樓,“你不能動我家人。”
“動你的家人?”晏鳳樓咀嚼著這幾個字,笑容不變,“黎兄,原來你也會為家人擔(dān)憂掛懷???那么,我也是呢!”
黎昭群一愣。
晏鳳樓轉(zhuǎn)頭望著頭頂?shù)膹潖澝髟?,慢慢悠悠道:“你可知道,我有多久沒有入京了?就是我父亦是如此。這安京城里的月亮都比別處的要亮一些,可惜,我們卻從來都看不著的?!?/p>
“都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螻蟻尚且偷生呢!就如此刻的黎兄,你不也是如此嘛?”
頓了頓,他扭頭看向黎昭群,淡淡道,“我也要為我的家人,掙一條出路來的。哪怕為此犧牲再多,都在所不惜?!?/p>
這話如重錘砸在黎昭群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算我求你,放過我的家人。你讓我做什么都成,但我家不能沾上謀逆的罪名……不然,我們理國公府百年的聲譽將毀于一旦……我不能當(dāng)家里的罪人……”
“黎兄,你這句話應(yīng)該在入京前說的。”晏鳳樓笑了笑,抽出腰間的玉扇,輕輕抖開,“可惜那時,你顧忌太多,又不肯做出犧牲,也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了?!?/p>
“我若是你,當(dāng)時即刻自盡,就不必面對此刻的兩難了。”
黎昭群被他說得兩腮抖動。
他很明白,晏鳳樓的話是很有理的,是他太過貪生拍死了……
想到此,他不由悲從中來,垂下了頭。
“不過呢,我這人做事,素來周全,是斷然不會叫你自盡的?!标跳P樓以折扇掩住嘴,上下打量著他,“若是你真這般剛烈,那孫家姐弟怕是都活不成了,還有你這手腳也無法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