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猛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娘?!賣牛?!”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分析道:
“娘!牛賣了,咱們拿什么耕地啊?!家里就剩這三十畝田了!沒了牛,靠我們幾個(gè)婦孺,怎么種得過來?農(nóng)忙時(shí)還得雇人!糧稅怎么辦?!”
她掰著手指,聲音越來越急:
“云哥兒開蒙讀書,筆墨紙硯、束脩,哪樣不要錢?!”
“眼瞅著就要夏收夏種了(四月),沒了牛……”
她不敢再說下去,眼中充滿了絕望。
余老太太卻只是疲憊地?fù)]了揮手,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扭曲的邏輯:
“牛在院子里,叫喚起來,會(huì)打擾伯度、仲遠(yuǎn)溫書。”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遠(yuǎn)方,像是在安慰兒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聲音空洞而蒼白:
“至于耕地……等到時(shí)候,娘再想別的辦法吧。”
王氏和周氏看著婆婆那決絕而疲憊的背影,聽著她那蒼白無力的承諾,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她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看著那頭茫然無知的老牛,看著那緊閉的堂屋門,再看看小后院那如同墳?zāi)拱闼兰诺呐E铩?/p>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她們。余老太太賣牛這個(gè)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池塘的石子,瞬間在蕭家村蕩開層層漣漪,激起一片嘩然。
村子里幾乎沒有秘密。
“聽說了嗎?老余氏真把牛賣了!”
“嘖嘖嘖!瘋了!真是瘋了!”
“把兩個(gè)兒子關(guān)牛棚里讀書?造孽喲!那地方是人住的嗎?”
“唉,蕭家啊……我看是真沒那個(gè)文曲星的命!硬逼著讀,飯都吃不上,又有啥用?”
“可不是嘛!非要讀書的凄慘下場!連牛都賣了,以后拿什么耕地?喝西北風(fēng)啊?”
“最可憐是寧哥兒……才八歲啊!就被他祖母狠心送去給人家當(dāng)仆從了!聽說還是簽了死契的!嘖嘖,真狠心!”
“蕭家啊……沒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