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愁沒人手,丁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堆著笑說:“王老板放心!以后讓我來送,保證新鮮!”轉(zhuǎn)頭又對菊花說,“你專心照顧孩子,看好菜攤,送菜這活兒,我替你跑。”
菊花有點猶豫。婆婆向來不管她這一單,只是要錢,今天咋突然積極?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確實分身乏術(shù),便點了頭:“娘,那您可得上心,王老板是咱最大的客戶。”丁母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還能砸了你的飯碗?”
也怪她輕信,不知道什么是立身之本,搞砸了自己的飯碗。
頭半個月,丁母倒也靠譜,送的菜水靈,菊花每天檢查,王老板也滿意。
可第二個月,王老板就讓人捎話給她,讓她不要送了。菊花去找王老板,王老板根本不見她,她堅持等,王老板才嘆了口氣,帶人去看她婆婆送的菜。菜都蔫吧得很,不新鮮,土豆發(fā)芽!菊花看的臉色慘白。王老板才說知道她不是本意,但事已至此,解決好家里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她跑回家,丁母正坐在炕沿數(shù)錢,見她回來,眉飛色舞地說,她堵了王老板的門,要求李老板把上個月的錢結(jié)了,以后都要現(xiàn)結(jié)之類的。
高菊花眼前一黑,原來李老板還有這些沒跟他說。
“你用啥菜給王老板送的?”菊花氣得發(fā)抖。
丁母臉上的笑收了:“就你賣不掉的那些唄,反正他飯館做菜,切切就看不出來了。”
“你!”菊花氣得渾身發(fā)抖,“那是咱最大的生意!你為了省點錢,把活兒給我攪黃了?”丁母卻翻了臉:“我辛辛苦苦給你送菜,你還罵我?不就是個飯館嗎?少了他,你還活不成了?”舞了舞手里的錢:“這些,剛好夠我送禮!”
菊花上前搶,丁母跳起來,一把推開菊花:“反了你了!敢這么跟我說話?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菊花被推得撞在門框上,后腰磕得生疼。她看著丁母理直氣壯的臉,嚎啕大哭起來。
可除了菊花,誰理她呢?她只能擦干眼淚,自己站起來。
王老板的生意黃了,菜攤的收入驟減。
丁母見沒了油水,又開始罵罵咧咧:“我就說女人家干不成大事!現(xiàn)在好了,雞飛蛋打!”
菊花愁眉不展,一天天的,在市場轉(zhuǎn)悠,她要找個活路。
可活路哪里好找,眼看一天天坐吃山空,梅花也愁的嘴上都起了大燎泡,吃不下睡不著。看著妹妹這樣著急,她心疼極了,想著給妹妹蒸點小籠包——娘做的小籠包哦是一絕:喧軟,皮兒薄,餡兒大,她也學(xué)到了八九成。
突然她想到,市場里,賣菜的多,賣熱乎吃食的卻少,要是……她還會做蔥油餅,金黃酥脆,絲絲分明,一咬掉渣的蔥油餅。
“梅花,”她揉著面,眼里亮起來,猛地抬頭,“咱不賣菜了,賣早餐咋樣?”
說干就干。菊花把攢的錢全取出來,買了大鐵鍋,竹蒸籠,新磨的面粉。
一切弄好之后,菊花拉著梅花出門。她們在菜市場拐角支起攤子,鐵鍋架在煤爐上,“滋滋”地冒熱氣。菊花揉面,梅花燒火,第一籠小籠包上鍋時,白胖的包子在籠屜里慢慢鼓起來,香味順著熱氣飄出去,引得早起的路人直回頭。
“這包子咋賣?”一個拉板車的師傅停下腳步,搓著手問。“一毛錢一個!”菊花掀開籠屜,熱氣撲面而來,她的臉在白霧里笑得通紅。師傅買了六個,咬了一口,直咂嘴:“香!面軟,餡兒鮮!”
那天早上,包子、烙餅、稀飯全賣光了。收攤時,菊花數(shù)著錢匣子里的毛票,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可難處跟著就來。丁母見她們起早貪黑,又開始念叨,刁難更是不斷,見早餐攤生意好,天天來“幫忙”,實則盯著錢匣子,動不動就說:“建民要給領(lǐng)導(dǎo)買鋼筆,你給十塊;建民要穿新鞋,你給十塊。”
丁建軍呢,依舊喝酒,他絲毫不操心家里,這些關(guān)他什么事呢?他有錢吃飯喝酒就好了。
更糟的是,沒過幾天,旁邊也支起個早餐攤,賣的是油條豆?jié){,搶了不少生意。菊花沒慌,她琢磨著既然能人無我有,就能人有我優(yōu)。賣早餐和賣菜不一樣,還講究口味和品味,她在餡兒上下功夫——蘿卜粉絲的、韭菜雞蛋的、薺菜豬肉、荊芥豆腐、豬肉大蔥的,每天換著花樣,還在稀飯里加了小米和南瓜,稠稠的,暖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