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稱為“姜星辰”的男人,沒有回答。他緊抿著薄唇,唇線繃成一條冷酷的直線。他猛地抬起一只手,不是去擦臉上的污水,而是狠狠地、一把抓住了自已濕透的頭發,然后用力向上一扯!
一個濕淋淋的、深褐色的假發套,被他粗暴地拽了下來,隨手丟進渾濁的河水里,濺起一小片水花。
假發下露出的,是真正的姜星辰。一頭被水浸透、顯得更短更利落的黑發,濕漉漉地貼著頭皮。沒了假發那種刻意營造的憂郁文藝氣息,此刻的他,眉眼間的輪廓更加清晰銳利,透著一股子被徹底激怒后的野性和冰冷。
時間仿佛被凍結。岸上導演的咆哮、工作人員的慌亂議論、各種器材碰撞的噪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顧晚晚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這張冰冷的臉,和那雙幾乎要將她靈魂都凍結的眼睛。
終于,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姜星辰動了。
他邁開長腿,朝著岸邊走去。河水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嘩啦的聲響。顧晚晚還泡在水里,渾身冰冷僵硬,像個被遺棄的木偶,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上岸。
岸邊的工作人員下意識地讓開一條路,沒人敢上前,也沒人敢說話,氣氛壓抑得可怕。
姜星辰徑直走到顧晚晚放帆布包的位置。那個可憐的帆布包還躺在地上,拉鏈大開,里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小片。他看也沒看那些東西,目光只停留在那個浸了水、邊緣有些翹起的實習鑒定表上。手冊封面上,“臨州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實習手冊”、“顧晚晚”幾個字,在岸邊的強光燈下,清晰得刺眼。
他彎下腰,用兩根手指,極其嫌惡地、像拈起什么骯臟垃圾一樣,把那個濕漉漉的實習手冊拎了起來。水珠順著冊子邊緣不斷滴落。
然后,他轉過身,重新走到河岸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還泡在冰冷河水里、瑟瑟發抖的顧晚晚。
他晃了晃手里那本滴著水的實習手冊,薄唇勾起一個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弧度,那笑容里淬記了毫不掩飾的譏誚。
“顧、晚、晚?”他一字一頓,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穿透嘈雜的背景音,狠狠扎進顧晚晚的耳膜。
顧晚晚渾身一顫,牙齒磕碰得更厲害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尷尬地看著他。
姜星辰隨手將那本實習手冊丟在腳邊濕漉漉的泥地上,仿佛丟開一件無關緊要的垃圾。他微微俯身,朝著水里僵住的顧晚晚湊近,冰冷的呼吸幾乎拂過她濕透的、冰冷的耳廓。
然后,那個低沉、冰冷、裹挾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和一絲危險的意味,清晰地鉆進她嗡嗡作響的耳朵里:
“多管閑事咸魚妹”
顧晚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極度的難堪讓她恨不得立刻沉進這骯臟的河底,永遠消失。
然而,姜星辰的話還沒完。
薄唇再次開合,吐出的字句,像淬了冰的毒針,精準地扎向她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戲黃了?!彼穆曇魤旱酶?,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卻又蘊含著風暴來臨前的巨大壓迫感,“你打算,怎么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