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準備充分,背得滾瓜爛熟,一字不差。
“好!好啊!”
“小小年紀,記憶力如此驚人,將來必成大器!”
幾位塾師撫掌贊嘆,紛紛向張鳴表示,愿意收張若望到自己的私塾就讀。
李氏坐在一旁,聽著這些奉承話,臉上笑開了花。
然而,在這一片熱鬧祥和的氣氛中,唯獨有一人顯得格格不入。
那人坐在末席,年約四旬,面容清癯,一身半舊的青布長衫洗得干干凈凈。
他從始至終沒怎么動筷子,只是小口地呷著清茶,對張若望的表演,既不夸贊,也不附和,眼神里透著一股審視的意味。
此人,便是城西“青竹書院”的周塾師。
張鳴悄悄碰了碰旁邊的劉塾師,低聲問道:“劉先生,周先生這是……”
劉塾師壓低聲音回道:“張員外有所不知,周先生這人,是個犟脾氣,最是認死理。他辦學不為賺錢,只看天分。”
“您以為,青竹書院為何是江寧府第一?光是因為他教出的秀才多?那都只是其次!”
“他真正厲害的,是那些已經走出江寧府的門生!聽說上一科的秋闈,榜上有名的舉人老爺里,就有兩位出自他的門下!更別提那些早已在各州府為官,甚至是在京城站穩了腳跟的學生了。”
“這……這……”
張鳴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端著酒杯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
他經歷過多少起起伏伏,這番話,他如何聽不懂其中的分量!
如今這世道,讀書科舉,考的是學問,但更是人脈!同窗之誼,師徒香火,這才是最金貴的!”
進了他的青竹書院,就等于半只腳踏進了一個由舉人、老爺們組成的圈子。
這份人脈,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通天之梯啊!
“所以啊,”劉塾師總結道,“他收學生,看的不是咱們能給多少束脩,而是那孩子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塊能被他雕琢成器的璞玉。”
“今天啊,要不是我們幾個拉著,說您家若望確實聰穎,他根本不肯來赴這等宴席。”
劉塾師的話,聽得張鳴熱血沸騰。
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若望拜入此人門下!
想到這里,張鳴端起酒杯,親自走到周塾師面前,滿臉堆笑:“周先生,我兒若望資質魯鈍,還望先生不吝賜教。不知……小兒可有幸,入您的青竹書院?”
滿堂的喧鬧聲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塾師身上。
周塾師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張鳴一眼,又瞥了瞥一旁昂首挺胸的張若望,剛要開口說些什么。
“哎,周兄,來來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