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原本那些憎恨,忽然消失了。
只剩下心疼。
懷中的小東西突然用腦袋蹭她下巴,童音軟得像剛蒸好的米糕:“阿娘,阿寶從來沒有怪過你將阿寶墮掉,阿寶永遠不會怪阿娘,就怕……阿娘嫌棄阿寶……”
陸昭若聽著這話,忽然淚崩了。
她終于壓抑不住,哭出聲音來,“阿娘怎會嫌棄你呢?你陪了阿娘整整三十載了。”
阿寶急得用肉墊拍她臉頰:“阿娘不哭。”
怎能不哭?前世自己被扔在柴房,前院歡聲笑語,唯一給自己溫情的竟然是一只貓兒,而這只貓兒還是自己曾經墮胎的孩兒。
“大娘子可是夢魘了?奴婢聽著似有哭聲……”
屏風后傳來冬柔帶著睡意的聲音。
陸昭若慌忙用袖角拭去淚痕,卻見阿寶已經躥到走進來的冬柔的腳邊,仰著小腦袋甜甜喚道:“冬柔姑姑……”
冬柔臉上卻沒有任何震驚,而是彎腰抱起小貓,指尖輕點它濕潤的鼻頭:“小東西怎么突然精神這么好?”
她轉頭笑道,“原來大娘子是喜極而泣,阿寶這叫聲聽著就康健。”
阿寶在冬柔臂彎里急得直蹬腿:“冬柔姑姑!你當真聽不見么?”
可落在冬柔耳中,不過是一串“咪嗚咪嗚”的貓叫。
陸昭若望著渾然不覺的冬柔,猜想,是不是只有自己能聽到阿寶口出人言?
她溫婉一笑:“阿寶病愈,我歡喜過頭了,你且去歇著吧。”
冬柔行禮:“那奴婢去歇息了,大娘子有什么事,定要喚我。”
冬柔走后,陸昭若心中驚嘆。
原來她當年親手……的孩兒,不僅借著貓兒的身子回來尋她,竟還得了這般機緣。
能口吐人言。
卻唯獨,只讓她一人聽見。
她覺得很驚奇,可是想起自己都能重活,便很快接受了阿寶的稀奇之處。
阿寶見陸昭若沉默,怯怯地縮回爪子,尾巴緊緊蜷住自己小小的身子……
因為它知道自己的‘親阿爹’玷污了阿娘,才有了自己,若阿娘因此厭棄它,它……也是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