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那年,她甚至翻遍吉州城,終是覓得個品貌俱佳的郎君,備下豐厚嫁妝,金銀細軟、田產地契一應俱全,排場之盛,便是官家小姐出嫁也不過如此。
結果,傾注的心血不過是幫負心漢跟外室養孩子,還是個白眼狼。
陸昭若語氣很冷:“不養。”
張氏一怔,笑意僵在嘴角,她沒想到這個軟弱窩囊的兒媳竟然會拒養?
她瞬間惱火:“不養?可憐我那大郎,喜燭還未燃盡便匆匆出海,只為掙份家業,如今這宅院空落落的,連個孩子的笑聲都沒有,你就算不念著自己,也體諒體諒我們老人家盼孫的心思?”
陸昭若冷眼凝視著面前的張氏,前世她晨昏定省、湯藥親奉,這二老明知自家兒子做的齷齪勾當,卻硬是瞞了她一輩子,并且還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孝心。
哪怕臨終前,張氏還死死攥著她腕子逼她立誓……
張氏見她不接,干脆把襁褓往她懷里一塞,吊梢眉高高挑起:“今日這孩子你養也得養,不養也得養!這可是菩薩賜的福氣!”
陸昭若懷里一沉,她當即把襁褓推了回去:“既然阿姑覺得是福氣……”
她淡淡一笑:“您與阿翁正值盛年,不如自己養在膝下?橫豎您總念叨宅子冷清,再添個女兒豈不正好?往后牙牙學語,先叫‘阿娘’,豈不更親?”
張氏臉色“唰”地青白,指尖發抖:“你、你這沒廉恥的……”
“拒養就是沒廉恥?”
陸昭若忽地笑了,指尖一挑,錦緞翻開,露出嬰孩的臉。
她俯身,語氣涼涼:“倒要請教沈門張氏,這孩子眉眼跟你十分相似,莫不是,您在外頭給阿翁添的‘老來女’?”
“放肆!”
張氏揚手就要掌摑,卻被陸昭若一把扣住手腕,前世她守“外姓附從”、奉“舅姑為天”,任由這雙手在自己臉上扇了不下百來回,最嚴重的一次扇到耳朵流血不止,嗡鳴了好幾天,以至于后面都有些耳背。
如今,她順勢一推……
“砰!”
張氏后腰重重撞上織機上,懷中嬰孩受驚大哭。
張氏扯著嗓子嚎啕:“反了天了!老身這就去縣衙遞狀子,你可知道西巷劉掌柜家的媳婦?去年不過推了婆母一把,如今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陸昭若面色平靜:“盡管去遞狀子,讓縣衙將媳婦凌遲處死,這樣,您二老守著這空宅子,日日啃著冷饃,生病無人照料,老死無人送終,畢竟人家王氏五子都在膝下,都孝順得很,你的兒郎卻丟下你們,跑去那海外也不知是真經商,還是逍遙快活。”
要不是屬朝律法,毆公婆,絞死刑;辱公婆,徒三年,她此刻定要好好出前世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