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的手還在抖,掌心全是冷汗,抓著許向前的胳膊,力氣大得像是要陷進肉里。
“向前,不能殺,真的不能殺!”
他指了指那幾個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悍匪,眼神里滿是驚惶。
“你聽那小子說的,白鬼子!那是邊境線外的亡命徒!一群從老毛子那邊跑過來的雜種,什么都干!殺人放火,搶女人,比狼還狠!”
巴圖的語速越來越快,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許向前臉上。
“我們今天要是把他們全撂在這兒,那些白鬼子能善罷甘休?他們會順著味兒找過來!到時候遭殃的,不止我們幾個,是整個牧場!我們的婆娘、娃娃……”
他說不下去了,嘴唇哆嗦著,眼里泛起血絲。
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東西。
他可以跟狼拼命,可以跟悍匪對射,但他輸不起家人。
王山他們幾個雖然離得遠,但耳朵都豎著,隱約聽到:
“老毛子”“報復”這些字眼,臉色一個比一個白,手里的活兒都停了,眼神驚恐地望過來。
恐懼,像草原上的寒風,瞬間吹過了每個人的心頭。
許向前靜靜聽著,任由巴圖發泄著內心的恐慌。他沒有打斷,也沒有不耐煩。
他能理解巴圖的恐懼。
對這些土生土長的牧民來說,家庭和牧場就是天。任何可能威脅到這兩樣東西的存在,都是不可觸碰的禁忌。
等巴圖終于喘著粗氣停下來,許向前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巴圖大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懂。”
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巴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背。
這個簡單的動作,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你害怕報復,我也怕。”
聽到這話,巴圖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許向前會承認自己也“怕”。
“王山王鐵,李衛,張虎,你們也過來。”許向前抬高了些音量。
那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遲疑地走了過來,圍成一個小圈。
許向前的目光從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將他們各異的恐懼表情盡收眼底。
“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今天,我們就算把他們放了,客客氣氣地把槍還給他們,再磕頭認個錯。你們覺得,這事兒就算完了?”
沒人說話。
許向前笑了,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更添了幾分寒意。
“他們會怎么想?他們會想,這幾個軟蛋,被我們嚇唬一下就慫了。這片草場,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們丟了臉,死了兄弟。這筆賬,他們會不算?”
“下一次,他們再來,就不是五個人,可能是十個,二十個,甚至帶著那些所謂的老毛子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