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被徐三的念叨煩得受不了,還是出于同情,他悶聲勸道:“老人家,你們掌柜犯了法,你雖然受此牽連,但也不要著急。
我們不良人自會查清事實,若你沒有觸犯景律,我們也不會強行將你定罪。”
張彪走路極為沉穩,哪怕身上背著一人,山路崎嶇,可他早年便時常入山狩獵,對此已然習慣,甚至讓他有種回到村子的感覺。
徐三趴在他背上,雖略有顛簸,卻還承受得住。
此時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希冀之色:“大人此話當真?”
張彪悶悶道:“我們不良人一不屈打成招,二不故意栽贓,三不冤枉好人,老人家何以如此不信任我們?”
徐三沉默了片刻,道:“十二年前,我兒子在街上被人縱馬撞死,婆娘受不了打擊,一下子病倒,沒過一月就病逝了。”
“我跑去縣衙報官,被他們趕了出來。
后來,我去江州城的刺史衙門報案,還是被趕了出來。
最后,我去了不良人府衙……被打斷了兩根肋骨,丟在了街上。”
張彪頓時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忽然開口問道:“還記得駕馬撞死你兒子的人是誰嗎?”
徐三卻是搖頭:“大人,小老兒記不得了,也不敢記得。”
張彪不知道該怎么說。
殺子之仇,豈會忘記?
可‘不敢’兩個字,卻迫使他必須忘記。
何以至此?
張彪只覺得胸口一陣發堵。
過了好長時間,他又忽然輕聲開口:“你偷偷告訴我,我幫你記得,若有機會,我幫你討回公道。”
徐三緘默。
他能感受到,眼前這個不良人似乎與別的官老爺不太一樣。
可他不敢賭啊。
他將仇恨埋在心里,守在偏僻的山里,為的不就是他那個孫子嗎?
那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這并不難理解,他若真是孤家寡人,裘千渡還不放心讓他管著礦山。
可他不甘心啊。
兒子死了,婆娘死了,自己去報官被人接連趕出來,最后更是被人打斷了骨頭丟在街上……這些冤屈豈會真的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