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硯深側頭望著窗外,耳尖的紅還沒褪,卻能感覺到商景辭剛才碰過的頸側皮膚,像落了點星火,慢慢往心里燒。車窗外的風卷著落葉掠過,車里靜悄悄的,只有空調出風口送著暖風,把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烘得溫溫的。
商景辭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目光偶爾從擋風玻璃斜斜掃向副駕。褚硯深正望著窗外,側臉的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柔和了些,只是耳根那點紅還沒褪盡,像被染上了層薄胭脂。
車子拐進一條栽著梧桐樹的老街,商景辭把車停在一家餛飩鋪門口,木質招牌在風里輕輕晃,“篤篤”敲著旁邊的竹竿。
商景辭解開安全帶,順手從后座拿過件薄外套
“外面風大,披著。”外套上還帶著商景辭身上的松木香,褚硯深接過時指尖蜷了蜷,披在肩上時故意往對方那邊偏了偏,衣擺擦過商景辭的手臂,像片羽毛掃過。
進去時,老板娘正擦著桌子路過,目光在褚硯深身上打了個轉,又瞅瞅商景辭,忽然笑了。
“小商,這位是?以前沒見你帶過人來啊。”
褚硯深握著外套的手猛地一收,指腹掐進布料里。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牢牢落在老板娘臉上,連眼尾的細紋都看得一清二楚——那笑起來時眼角向下彎的弧度,像蒙塵相冊里某張泛黃照片上的輪廓,在記憶里浮浮沉沉了許多年。
“這孩子,咋直勾勾瞅著我?”
褚硯深的睫毛輕輕抖了下,目光里的專注像被驚擾的池水,漾開圈細碎的漣漪。他沒移開眼,只是瞳孔微微放柔,像是透過眼前的人,望見了某個很久沒想起的午后,陽光落在廚房瓷磚上,映出一道系著圍裙的影子。
商景辭的目光在褚硯深微顫的睫毛上落了瞬,轉頭沖老板娘揚聲。
“張嬸,兩碗餛飩,他那碗加醋和辣椒。”老板娘“哎”了一聲,手里的抹布往肩上一搭,笑著往后廚走
“知道了,小褚愛吃重口的是吧?嬸這辣椒可是自家腌的,夠勁!”她路過時,圍裙帶子輕輕掃過褚硯深的椅腿,像片羽毛擦過。褚硯深的目光追著那抹身影進了后廚,直到布簾被風掀起個角,露出里面氤氳的白汽,才緩緩收回視線。
商景辭從桌角抽了雙筷子,用熱水燙過,放在褚硯深面前的碟子里,木筷碰撞發出輕響。
“謝謝商先生。”后廚傳來湯勺碰撞鐵鍋的叮當聲,老板娘的大嗓門混在蒸汽里飄出來。
“小褚啊,醋和辣椒夠不夠?不夠柜臺上有,自已添哈!”
褚硯深抬頭應了聲“夠了”,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商景辭正端著茶杯抿水,聞言看了他一眼,眼底帶著點淺淡的笑意,像落了層薄雪的湖面,藏著點化不開的溫。
窗外的梧桐葉又落了幾片,打著旋兒飄到窗臺上。褚硯深看著那抹金黃,忽然覺得鋪子里的熱氣裹著點說不清的滋味,像餛飩湯里的胡椒,不顯眼,卻悄悄往心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