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暖影悄敘（第1頁）

餛飩的熱氣漸漸漫過桌面，在玻璃窗上暈出層薄薄的霧。褚硯深舀起一勺湯，辣意混著醋香直沖鼻腔，嗆得他輕輕咳了兩聲。商景辭伸手把桌上的紙巾推過去，指尖在桌面留下道淺痕，像怕驚動了什么似的。

褚硯深接過紙巾按了按鼻尖，眼角被嗆出點濕意，倒顯得那雙眼睛更亮了些。他望著碗里沉浮的餛飩，忽然笑了，聲音里還帶著點咳后的微啞。

“張嬸的辣椒是夠勁，跟小時侯母親腌的一個味。”商景辭夾餛飩的手停了下，抬眼看他。

“阿姨那樣的人，不是向來不沾這些油煙活兒嗎？我倒沒聽說阿姨她還會腌辣椒。”語氣平和。

他話說得直，但沒帶什么別的意思，就像隨口聊起個尋常事兒，尾音甚至帶了點“是不是我記錯了”的疑問。

褚硯深握著湯勺的手緊了緊，指腹在光滑的瓷面上蹭了蹭，像是在找什么依托。他避開商景辭的目光，低頭往嘴里塞了個餛飩，嚼了兩下才含糊地開口，聲音被熱氣裹得有點悶。

“我…可能記錯了。”

說完還扯出個笑，眼角的弧度有點僵，順手端起茶杯抿了口，滾燙的水滑過喉嚨，卻沒壓下耳根那點悄悄冒上來的熱。他不敢看商景辭的眼睛，怕那平和的目光里藏著點別的什么，把他這點刻意的遮掩看穿。

商景辭“哦”了一聲，沒再往下問，筷子重新動起來，夾了個餛飩慢慢嚼著。沉默在熱氣里飄了會兒，他忽然抬眼，往褚硯深碗里又撥了兩個蝦仁

“張嬸這兒的蝦仁新鮮，多吃點。”

褚硯深“嗯”了聲，趕緊夾起蝦仁往嘴里送，蝦肉的鮮混著辣椒的辣，卻沒讓他覺得踏實。他偷偷用余光瞥過去，商景辭正低頭喝湯，側臉的線條在霧蒙蒙的光里看著挺柔和，看不出到底信沒信。

吃完餛飩起身時，張嬸正從后廚拎出個玻璃罐，紅亮的辣椒碎在罐子里晃出誘人的光澤。

“小褚，看你愛吃這口，嬸給你裝了罐，回去拌面條、就饅頭都成。”

褚硯深的指尖剛碰到陶罐邊緣，手腕忽然被輕輕攥住。商景辭的掌心帶著點溫熱，力道不重，卻穩穩攔住了他的動作。

“張嬸，這罐先放您這兒。”商景辭轉頭沖張嬸笑了笑，握著褚硯深手腕的手沒松。

“他胃不好，真讓他拿回去，指不定頓頓往嘴里塞，到時侯疼起來又不忍心。”

張嬸愣了愣，看看被攥著的褚硯深，又瞅瞅商景辭，忽然樂了。

“也是，年輕人沒分寸，是得有人管著。”商景辭這才松了手，指尖不經意蹭過褚硯深的手腕內側，像帶了點電流。

出了門，風卷著落葉撲過來，商景辭順手替他攏了攏外套領口。

“謝謝商先生”褚硯深低頭踢著腳下的梧桐葉，忽然聽見商景辭補了句

“下次想吃辣了，跟我說。”褚硯深的腳步頓了頓，踢葉子的動作也停了。風卷著梧桐葉擦過腳踝，帶涼意，可剛才被商景辭攥過的手腕還透著熱，連帶著耳尖都開始發燙。

他喉結動了動，半天才從嗓子眼里擠出個“好”字，聲音輕得像怕被風刮跑。

商景辭“嗯”了一聲，拉開車門的動作頓了頓，側頭看他時，眼底落著點碎光，像把剛才的陽光揉了進去。

“上車吧，風大。”

車子剛駛離老街，商景辭忽然打了把方向盤，拐進條栽記銀杏的小路。陽光透過葉隙落在儀表盤上，晃出細碎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