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雨?”褚硯深沒回頭,指尖在箱角的水漬上輕輕抹了下,紙屑沾在指腹。
“嗨,就西北角一小塊,去年修的,沒料到還是漏雨。”張副總擰開保溫杯,熱氣裹著茉莉香飄出來。
“二少爺嘗嘗?我家夫人泡的,解解這倉庫的霉味。”褚硯深轉過身,目光落在那杯飄著熱氣的茶上,嘴角彎起個淺淡的弧度,伸手接過來時,指尖故意在杯壁多停留了片刻——溫度燙得有些異常,不像剛泡好的。
“張副總有心了,”他捧著杯子,指尖卻沒碰杯沿,只虛虛地托著底部。
“你家夫人的手藝真好,這茉莉香聞著就清爽。”說著,他微微側過身,像是要避開倉庫的霉味,手腕輕輕一傾,茶水晃出半盞,恰好潑在腳邊的舊紙箱上。
“哎呀,手滑了。”褚硯深放下空了大半的杯子,語氣里帶著點歉意,眼神卻沒看那灘水漬,只盯著張副總。
“真是對不住,浪費了你的好茶。”張副總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隨即連忙擺手。
“沒事沒事,回頭再讓我夫人給您泡一杯。”他看著那灘迅速滲進紙箱的茶水,喉結動了動,眼底閃過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褚硯深沒再接話,轉身繼續打量那箱宣傳冊,指尖在箱蓋的縫隙上輕輕敲著,聲音不大,卻像敲在張副總心尖上。陽光從倉庫鐵閘門的縫隙里漏進來,剛好照在那半杯剩下的茶水上,浮著的茉莉花瓣忽然沉下去一片,在杯底投下道模糊的影子。
暮色漫過街角的梧桐時褚硯深穿了件奶白色的圓領衛衣,領口洗得有點松垮,露出一小片鎖骨。外面套著件淺灰色的薄款針織開衫,下身是條淺米色的休閑褲,褲腳微微收著,配了雙白色帆布鞋,鞋邊沾著點不易察覺的顏料漬。
他走進咖啡館時,開衫的下擺隨著腳步輕輕晃,整個人像裹在一團軟乎乎的霧氣里,沒了半分在褚家或庫房時的疏離感。看見商景辭,他眼睛先亮了亮,嘴角揚起個靦腆的笑,走到桌前時還下意識地蹭了蹭鞋跟,像是怕把外面的灰帶進來。
“對不起,讓商先生等久了。”他拉開椅子坐下,衛衣的帽子滑到背后,露出整齊的發頂,燈光照在上面,泛著柔和的光澤。說話時聲音輕輕的,帶著點剛從畫室出來的慵懶。
商景辭抬眼時,正撞見他耳尖泛著點淺紅,像是為這點遲到真的過意不去。他忍不住笑了笑,將面前的檸檬水往褚硯深那邊推了推。
“我也剛到,不急。”
“路上看到有家面包店,買了兩個可頌,商先生要不要嘗嘗?”他從帆布包里拿出紙袋裝的點心,動作小心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手指捏著紙袋邊緣,指腹上還沾著點淡淡的赭石色顏料。商景辭看著他這副模樣,只覺得眼前的人像個剛放學的學生,身上帶著陽光和紙墨的味道,干凈得讓人晃神。
商景辭接過可頌時,指尖觸到紙袋的溫度,還帶著點余溫,他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在盤子里,黃油香混著褚硯深身上的皂角味,竟格外合襯。
褚硯深自已也拿起一個,小口咬著,腮幫子微微鼓起,像只藏食的小松鼠。針織開衫的領口蹭到下巴,他抬手理了理,動作慢悠悠的,袖口的線頭勾在指尖,也沒在意。
商景辭看著褚硯深低頭咬可頌的樣子,忽然覺得這人身上的柔軟不像裝的。奶白衛衣裹著的肩膀,沾著顏料的指尖,連耳尖那點紅都透著真誠。
褚硯深到底藏著多少面?是庫房里冷靜敲箱的二少爺,還是此刻像被陽光泡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