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苦澀的文字,更喜歡色彩艷麗的線條。
所以,他很少會主動去閱讀什么讀物。
那本日記被他存放了三年,整整三年。
是送到五條老宅里保存的,討厭的東西和討厭的家族滾到一處,多完美。
他不滿的伸出食指點了下日記本,仿佛日記本也粘黏著女人身上若有似無得腥香氣味,像極了腐敗的暮色花朵。
他真的很討厭看書,所以,只看一眼。
只看一頁。
他連夜蛾正道講課都不怎么聽,怎么會喜歡看這女人寫的無聊玩意?
[我承認犯下眾多罪行,引誘無數迷失者背棄生命,墮入深淵,這便是我活著的罪孽
鬣狗是母系社會的群居動物,而雄性只是作為繁衍和照育下一代的角色,我們家族正是如此。
我的母親她穿梭在權貴間,依靠著柔軟身段和頗深心機將所有人牢牢綁定在這艘船上,她食髓知味。
1993年的夏天,我的弟弟,作為家族中唯一的男性叛逃了。終其一生他將后悔自己的決定,因為他沒有手段,也沒有那敢于挑戰母親權威的勇氣。最終被母親捉住滅口,他的女兒在由母親策劃的滅門案中失蹤。
我看著弟弟被抵在地板的模樣,如同砧板上茍延殘喘的魚蝦,我的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母親的手掰過他的臉,淚水淌落,用流利的德文和教徒們交談。
母親神情哀傷,她憐憫的不是將死的兒子,而是那個流落異國的孫女,她本來打算將那孩子接回當做繼承人培養,可現在那個孫女丟了,好可惜。
教徒們神情漠然,直到弟弟那句onster激怒眾人。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母親牽起我的手走出木屋。
透過搖搖晃晃的白袍子,我看到弟弟如同開膛破腹的魚般,刮凈鱗片,殷紅的鮮血汩汩涌出,那一團團錯綜復雜的器官,有鼓漲的魚鰾,也有深紅的肝臟,魚嘴長大,無聲地叫著。從那一刻起我就意識到,我和魚沒有區別。
沒人能聽懂魚的哭喊,因為語言不通。我們肉體相同,靈魂卻是非人非物的怪物。
所以,我一直很聽母親的話。
從宗教的十大界域延伸到教義類別,極樂教只遵從一點:安穩并且舒適地快樂生活,沒有也不必去做辛苦和痛苦的事情。
穿著圣潔佛袍和白無垢的圣人有很多,不過你怎么會指望另一個凡人將你帶往天堂?
我在心里給自己說:不要聽,不要信。
我是沒有信仰的女人。
我裝作和這群野獸是同道之徒,在食人的路上越走越遠,直到麻生告訴我“宗教信仰只是人類意志的寄托,人類信仰著虛假的正論,從中汲取敢于反抗的力量,成為偉人亦或者毀滅自己,兩種結果都太極端,所以香子,你沒有信仰并非一件壞事。”
我問麻生:這樣對嗎?
麻生反問我:有什么不好?
“只是,如你這種存在,如果沒有信仰的話,應該稱作怪物吧,你和北歐神話中的海妖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即使是海洋也得到了波塞冬的庇護,而你,又擁有何種依靠呢?”
他伸出手指,直指我,如同一位神明在審判一個墮落到人間的信徒。
“你將誘惑多少人成為你生存的墊腳石?”
在一陣沉默后,他站起身向我道歉:“我好像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請不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