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皇上要禁止馬市了?”他皺著眉頭,望向了棲霞院的方向。
與此同時,二太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她摩挲著手中的箋紙,沉思了半晌,叫了貼身的柳媽媽進來:“天天呆在家里也沒意思,我們去六太太那里串串門。”
柳媽媽忙笑著應是,幫著二太夫人捯飭了一番,安排好近身服侍的丫鬟、婆子,扶二太夫人上了小竹轎,親自打了把青綢桐油傘,去了紀氏那里。
紀氏正和王嬤嬤說著體己話:“……邊關馬市有利有弊,曾閣老新晉,就算想禁了邊關的馬市,按理應該徐徐圖之才是,否則一個不慎,就可能全盤皆輸,未免太急了些。”又道,“不過這招也走得妙。人人都知道王大人是鐵了心要禁馬市的,那些下面的人縱然反對,想到王大人的決心,想必也會思量一二,想必很快就打開局面,這馬市想要禁,還真得就王大人不可。”
聽說二太夫人過來了,兩人都很意外,互相使了個眼色,紀氏帶著王嬤嬤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二太夫人眼睛掃了一圈,笑道:“怎么不見壽姑?”
紀氏眼皮子微跳,笑道:“蕙哥兒已經開始學《論語》了,芷哥兒跟著我讀了兩天書,上學沒幾天,《三字經》已經快學完了,比起族學里同齡的孩子都要快很多,不免有些翹尾巴,我尋思著一時還好,長此以往,只會驕傲自滿,得想個法子暗暗挫挫他們的銳氣才行,”她說著,挽了二太夫人胳膊,“壽姑那里,不免有些照顧不過來,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看她先前跟著七叔每天練字,就找了本法帖,把她拘在家里練字,一來遵了西府那邊的規矩,二來也免得她亂跑,省得碰到哪里或是撞到了哪里我沒辦法向七叔交待。”
二太夫人聽得連連點頭,把竇昭放到了一邊,仔細地問起兩個孫兒的學業來。
紀氏一邊服侍二太夫人在廳堂坐下,一邊把兩個兒子在學堂的事講給二太夫人聽,把個二太夫人歡喜得眼睛都瞇成了一道縫,不停地拍著紀氏的手:“都是你教得好,都是你教得好。”然后嘆道,“我們竇家這么多的兒媳婦、孫媳婦,要說比你會說話的,有;要說比你會服侍丈夫、孩子的,也有;可要說比你會管教孩子的,你若自謙是第二,卻是沒人敢自稱是第一的!”說得紀氏滿頭冷汗,自己本想從這灘渾水里拔出來,不曾想三言兩語的,又被二太夫人繞了進去。心里明白的,知道二太夫人這是給她搭臺子,到時候好把西府那邊的孩子送到她身邊教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自認為是江南名門之后,傲慢張狂,沒有把竇家的這些媳婦、孫媳婦看在眼里。
若是以后兩個兒子都比別人早早地就金榜提名了也就罷了,若是有哪家的兒子在蕙哥兒和芷哥兒之前中了進士,冷嘲熱諷的話只怕聽也聽不完。
她一時間不知道婆婆這是在抬舉她呢,還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好在二太夫人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打轉,說是要去看看竇昭,由一大群人簇擁著去了書房。
竇昭正坐在畫案前練字,雖然有妥娘和采藍幫著打扇,小臉還是紅紅的,鼻尖全是汗。
感覺到有人進來,她還是把最后一筆寫完,這才抬頭打量。
見是二太夫人,她笑著將筆交給了旁邊服侍的小丫鬟海棠,由妥娘抱著下了太師椅,給二太夫人行了禮。
二太夫人呵呵地笑,對身的人道:“看這小人兒,這才跟著六太太過了幾天,就規規矩矩的像個小大人似的了。”
旁邊的人都跟著哈哈地笑。
紀氏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竇昭則似笑非笑地望著二太夫人。
前世,父親懵懵懂懂地娶了王映雪,兩家成了姻親,五伯父為了得到王行宜的支持,成了王映雪在竇家最大的靠山,她成了個讓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絆腳石,她若想平平安安地長大,最好別惹王映雪的眼,所以她被送到了田莊和祖母生活。這一世,王映雪成了父親的妾室,五伯父為了讓王行宜俯首讓路,就要利用她對付王映雪,她成了竇家的香餑餑,為了拿捏她,所以二太夫人就要把她養在東府,養在眼前。
一生一死一念間,人生卻顛了個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