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餓得沒有知覺了,可他并未去尋什么吃食,而是慢慢爬到神龕前跪好,地上褐色的血跡已然凝固,男孩抹了抹鼻尖的血液,死寂的眸溢出星點的水液。
他猛地磕了幾個頭,咚咚的聲音悶得人心頭發(fā)苦。
江爭啞聲道:“祖宗保佑,快些讓阿媽懷上吧。”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時候了。
一日很快過去,江爭最后是蜷縮在神龕旁睡著的。
第二日很快便來了,阿媽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模樣,沒有再對江爭大打出手,她給了江爭幾分錢硬幣,嘆氣地紅著眼道:“江爭啊,不是阿媽昨日要那般對你,實在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啊——”
江爭垂著頭,也沒接錢,只是輕聲道:“我知道阿媽不容易,我會日日為阿媽祈福的。”
婦人嘆了口氣,給了他一管藥膏,又招呼吃飯。
江爭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他只能蹲在一旁的灶鍋邊,小口小口,像只野狗一樣的狼吞虎咽。
接下來一段時間倒勉強算是相安無事。
但也不知是否是江爭那晚含著血腥與怨氣的祈禱起了作用,阿媽開始出現(xiàn)孕吐、頭暈的癥狀。
江家一家人緊張的要命,當(dāng)即請了一名鎮(zhèn)上有名的大夫來看。
診斷不過幾息時間,其間,大夫皺眉,一眾人便也皺眉,大夫松眉,他們則是愈發(fā)緊張了。
好半晌,大夫放下診脈的手,點點頭,對著婦人頷首道:“恭喜江家嫂子,這是喜脈,有孕了。”
婦人一愣,眼眶都要溢出淚來,她趕忙招呼著給了大夫一個紅包,一會兒又高興得合不攏嘴地說要擺酒席,一雙手不住護著肚子,眼睛彎得近乎看不見眼球。
忙活了半晌,婦人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瞇瞇的將江爭喚到自己身前。
“阿爭啊,快些來阿媽身邊。”
女人眉眼慈祥,整個人都像是要化作最仁慈的圣母。
她牽著江爭的手搭在自己并不顯眼的腹部,笑瞇瞇道:“這都是我們阿爭的功勞啊,若不是你帶來了福氣,阿媽還不知什么時候能懷上呢。”
她說著,語氣微頓,渾濁的眼期待地看著男孩道:“那阿爭再說說,阿媽這一胎,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江爭傷還沒好全,感受著滿屋子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男孩抿唇,輕聲道:“男孩。”
阿媽當(dāng)即高興的從枕頭底下又取了一個備好的紅包,塞給眼前的孩子,笑得開懷道:“好!好!阿爭說是男孩就一定是男孩。”
女人向來愁苦的面上此時難得帶上幾分幸福的意味,她絮絮叨叨說:“說起來,你阿爹其實早就請了算命先生給這孩子把名字都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