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彥抬起干瘦的手掌揉了揉他的頭頂,微笑道:“你錯了?!?/p>
李公緒愣住。
李道彥稍稍沉默,緩緩道:“你只看到了他的表,卻沒有看到他的里。陸沉是一個很奇特的年輕人,過往忠奸之別的標準用在他身上不太合適。于他而言,是忠是奸不在于他自身,而在于外力,至少眼下是這樣?!?/p>
李公緒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的祖父。
李道彥靠向軟枕,眼中泛起一抹倦色,輕聲道:“現在想不明白不打緊,你只要記住一點,陸沉是你的先生,用心學習他身上的長處,不要理會是非成敗,不要在意外面的風雨侵襲。”
“就像……他在陛下身邊做的那樣?!?/p>
【月如鉤】
相府,東苑。
月色似洗,月光如練,透過挑窗瀉進書房內,與燭光交錯融合,浸染出一片輕柔的光暈。
禮部左侍郎李適之坐在案后,身體靠在椅背上,雙眼微微閉著。
一名十六七歲姿色淑麗的少女站在身后,用一雙柔嫩白皙的小手幫他揉捏著雙肩。
另一名年近四旬的男子站在大案之前,雙眼望著地面,不緊不慢地說道:“老爺,新科榜眼、探花以及十七位二甲進士這幾日都想來拜望您,小人遵照您的叮囑,盡數好言勸回去了?!?/p>
他便是李錦山,表面上只是東苑管事,實為李適之最器重的心腹,知道很多李適之的隱秘。
這些初入朝堂的新科進士們與李適之的關系非同一般,因為李適之是今年會試的主考官,雖然三月底的殿試與他無關,但是所有考生都必須尊稱他一聲座師。
官場之上,這種座師和弟子的關系極為緊密,私下往來再頻繁也不會引人攻訐。
只不過他們選擇的時間點有些不妥,因此李錦山沒有讓他們進門。
“這些年輕人倒也有趣?!?/p>
李適之淡淡一笑,隨即抬手拍了拍少女的手背。
少女乖巧地行禮道:“婢子告退。”
李錦山目不斜視,仿佛眼中根本沒有這個少女的存在。
他上前幫李適之的茶盞倒滿,低聲道:“老爺,最近京里有兩股暗流?!?/p>
“講。”
“其一是有幾位官員暗中串聯,想要在儲君登基之后,對山陽侯陸沉行明升暗降之計?!?/p>
“明升暗降?”
李適之嘴角勾起,平靜地說道:“真想捧他做國公?”
李錦山亦笑道:“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