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下去。
“何為人欲?”
“食色性也,此為人欲之始。功名利祿,此為人欲之盛。開疆拓土,建萬世之功,此亦為人欲之極!”
“堵不如疏。壓制人欲,則國如一潭死水;善用人欲,則萬民如龍,國運鼎沸!”
“為君者,當以天下之欲為己欲,以天下之利為己利。驅萬民之欲,成不世之功!此方為……真正的天命!”
何歲看完,終于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有點意思。”
他將這份答卷遞給寧白露,后者接過,細細看完,那雙清冷的鳳眸中也泛起一絲奇特的波瀾。
“陛下,此人……心太大。”
寧白露的聲音很輕。
“他不是在答題,他是在教陛下如何做皇帝。”
何歲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濃。
“是頭猛虎,也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能開疆拓土;用不好,便會反噬其主。先入翰林院觀政幾年,然后送邊塞幾年,回來就是大材。”
他伸手,又拿起了另一份答卷。
那份字跡工整到刻板,引經據典,無可挑剔的,屬于蕭熾光的答卷。
何歲只掃了一眼,便將其隨手扔到了一旁,仿佛扔掉了一件無用的垃圾。
“梓潼,你看這份。”
他的語氣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誚。
“他用三千字,構建了一座華麗的圣人殿堂,引經據有百處,卻無一字,是他自己的。”
“他告訴我,天命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可逾越。”
“他告訴我,人欲就是洪水猛獸,必須用圣人禮法,將其徹底禁錮,斬草除根。”
“通篇都是在說‘應該如何’,卻從未想過‘為何如此’。”
何歲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憐憫。
“朕用一道題,便將他的‘圣人之心’,打回了原形。”
“他不是什么儒道至圣,他只是一個被嚇破了膽,躲在圣人牌位后面瑟瑟發抖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