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在精明地計算著那微乎其微的風險,卻不知。
那扇通往無上榮光與潑天富貴的窄門,正在他們眼前,伴隨著遠處凄厲的慘叫,一寸一寸地,緩緩關閉。
……
與成國公府的遲疑與恐懼,形成鮮明對比。
鎮國公府內,殺氣,已然沸騰如巖漿!
年逾六旬的賈凱,親手為自己披上了那件在武庫中塵封了整整二十年,曾隨先帝血戰漠北、飲過胡王之血的玄鐵重甲。
冰冷的甲葉相互碰撞摩擦,發出的“鏗鏘”聲,沉悶而肅殺,仿佛在喚醒一頭沉睡了太久的沙場猛虎。
“父親!萬萬不可啊!”
他唯一的兒子,當朝的兵部員外郎,此刻正涕淚橫流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甲,臉色慘白如紙。
“玄武門戰況未明,趙屠三萬大軍尚在城中,我們此時率三百家將出府,無異于杯水車薪!若、若陛下真的敗了,我賈氏一族三百余口,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啊!”
“混賬東西!”
賈凱一腳將兒子狠狠踹開,那雙因年邁而略顯渾濁的老眼中,此刻迸發出雷霆般的駭人精光!
他虎目圓睜,須發皆張,如同一尊發怒的怒目金剛!
“陛下若敗,我賈家焉有活路?!”
“你以為顧秉謙那條老狗篡位成功后,會放過我們這些追隨何氏起家、打下這片江山的老勛貴嗎?!”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墻邊,一把扯下那柄同樣懸掛了二十年,刀刃上依舊殘留著北境風霜的傳家寶刀。
“鏘——”
刀鋒出鞘,在燭火下閃爍著森然刺骨的寒光,一如老國公此刻那顆再無半分猶豫的決心!
“陛下隱忍三年,一朝亮劍,便有雷霆萬鈞之威!他不是在行險,他是在為我等掃清前路!我等受先帝大恩,食君之祿,豈能坐視君王浴血奮戰,而我等卻在府中茍且偷安,做那首鼠兩端的墻頭之草?!”
“傳我將令!府中三百玄甲家將,披甲執銳,隨我出征!”
老國公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與悍勇,如驚雷般響徹整座府邸的每一個角落!
“目標——叛軍后陣!輜重營!”
他高舉戰刀,刀鋒直指皇宮的方向,發出了賭上家族一切的咆哮:
“斷其糧草,亂其軍心!”
“隨我……為陛下,死戰!”
……
與此同時,定北侯府。
氣氛,同樣凝重如鐵,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冰冷到極致的死寂。
定北侯周望,這位在北境戰場上失去了一條手臂的獨臂戰神,正將那柄從不離身的北境制式戰刀橫在腿上。
他用僅剩的右手,拿著一塊干凈的白布,慢條斯理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刀身上那幾道永遠無法磨滅的血槽。
他的動作很慢,很穩,仿佛窗外那沖天的火光與撕心裂肺的慘叫,都與他無關,不過是尋常庭院里的雨打芭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