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銘當即呵斥:“站住!這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你吼什么呀?”裴惠容輕輕拍了兒子的手背,“她疼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是裝的,你讓她先去看看大夫。”
“可是……”謝銘不敢忤逆母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謝緣覺跌跌撞撞地離開,眉頭緊鎖,“我們都沒弄清楚她的身份,您怎么就這么放她走了?”
謝銘的語氣里透著明顯的疑惑。要知道裴惠容性子雖溫和,但畢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貴女,后來嫁給當朝親王為妻,經歷了無數風譎云詭,絕不會是天真的爛好人。
裴惠容沉默了一會兒,目光依然遙遙望著前方:“你有沒有覺得她……她的相貌與舍迦有些相似?而且,她也有病在身。”
謝銘一怔,認真思索了片刻:“好像是有一點,但如果是舍迦,她為什么不直接與您相認?當初她是因為您才和阿父鬧了那么久的別扭,她也一定很想您,要來見你何必這么偷偷摸摸的?況且天下會生病的人數不勝數,這連巧合都算不上。”
裴惠容明白兒子的話有道理,可不知為何方才看到那女孩的一瞬間她心中便充滿了憐愛,喟嘆道:“她顯然是真的患了病,誰會派這么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來跟蹤監視你呢?剛剛她說的話應該不假,你莫要找她的麻煩。”
謝銘無奈道:“她已經走遠了,我就算想找她麻煩現在也根本沒地方找。”
撐著最后的力氣,謝緣覺離開小院,趔趔趄趄下了山階。凌歲寒百無聊賴地站在樹旁,本折了一根樹枝在逗“如愿”玩耍,忽見前方謝緣覺的身影再度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走路姿態卻很不對勁。她大吃一驚,丟下樹枝,足尖一點,驀地掠到了謝緣覺身邊,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如愿”感覺到自己主人的異常,也急得嘎嘎嘎叫起來。
“勞煩你帶我到更清靜一些的地方。”謝緣覺發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暈,為避免自己陷入昏迷之中,她連忙摸出數枚銀針,刺入自己身上七處要穴。
凌歲寒有無數的話想問,但見謝緣覺這幅模樣,只能暫時壓下所有的疑慮,直接將她背在背上,再次施展輕身功夫,片刻之后來到一片綠竹林,緩緩將謝緣覺放下。
在路上,謝緣覺又服了一枚“水玉明心丸”,仍然沒什么效果,遂立刻盤腿坐在草地上,闔目修煉菩提心法。
然而這會兒,她的心是亂的。
從她出谷以來,她的心從未像此刻這般亂過。
今宵良宴樂未央,誰忍他年離別苦(五)
停在尹素的房門口前,尹若游的心情是迫不及待。
顏如舜則越發忐忑。
尹若游側首瞧了一瞧她,思忖道:“你稍等等,我先和阿母說會兒話,讓她有些準備,不然我怕她再突然見到你……”
顏如舜點點頭,后退了數步。
隨后,尹若游先揭下自己的面紗,再敲響房門。恰巧尹素此時正在屋內,開門看見自己的女兒,又驚又喜,拉著她的雙手把她看了又看。
“你沒事吧?我聽說最近長安城出了很多亂子,尚知仁他已經……”
“他已經死了。”尹若游撲進母親的懷里,“我沒有事,從今以后我什么事都不會有了,您就放心吧。我們先進屋,我把這段日子的故事說給您聽。”
尹若游自幼便與母親無話不談,只不過后來她進了醉花樓,才養成她報喜不報憂的性子。但最近這一段日子她的經歷全是“喜”而沒有“憂”,她當然可以毫無顧忌地全部說給母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