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開霽沉思一陣,又嘆道:“據我所知,白虎大牢還有一座地下暗牢,只是入口不知在何處。”
凌歲寒道:“所以,你覺得尚知仁的人提前埋伏在了那座地牢里,才聽到我們的對話?”
俞開霽道:“只是一個猜測。”
無論是尚知仁還是胡振川,如今都已不在人世。她們的討論大概可能永遠都只能是猜測,此事的真相很難完全查明白。但凌歲寒已知曉了俞開霽欺騙自己的原因,別的事并不怎么在意,點點頭道:“好吧,我明白了。多謝你的答案。你們還有問的么?”后一句話,她又轉頭看向三位同伴詢問:“如果沒有,那我們先回去了?”
“回去?”俞開霽率先發問,甚感詫異,“你們就這么回去?”
“不然呢?”凌歲寒道,“誤會已經解開,你還想談什么?”
“平心而論,我們的接觸并不多,我對你們不夠了解,你們對我也不夠了解,你憑什么相信我今天所說的都是真話?不怕我又騙你們。”
“怕?干嘛要怕?就算你說的是假話,甭管今后你又要使什么詭計,大不了我們繼續見招拆招。但今天嘛,我找不到你說謊的證據,至少今天是信你的。不過這只是我的想法。”凌歲寒繼續問她的三位同伴,“你們呢?”
其實,凌歲寒此時言行,最感到驚訝的不是俞開霽,而是謝緣覺與顏如舜、尹若游三人。
這可不是從前那個極端偏執、睚眥必報的凌歲寒。
既然連凌歲寒都是這樣的態度,尹若游對俞開霽雖還未完全放下戒心,卻也懶得再當惡人,微笑頷首道:“我們確實是從來不怕陰謀詭計的。”
因為,很少有人玩陰謀能玩得過她。
顏如舜與謝緣覺便更不可能有反對意見。
俞開霽忍不住笑了:“可我已經騙了你們一次,我還以為……你們會用江湖人的方式處理這件事。”
“若在以前,說不定是會的。甚至,恐怕我連你的解釋都不會聽,直接與你動手。現在嘛……”凌歲寒歪著頭想了一想,“什么是江湖人的方式?江湖之中形形色色那么多人,全都是不一樣的。前些日子我聽定山派的凌知白說過一句話,好像還蠻有道理的,叫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我們得理解與我們不同的人,這才是萬象人間。”
她確實能夠理解俞開霽。
在剛剛聽罷俞開霽對自己身世的自述之后,凌歲寒心有戚戚然,頗有共鳴之感。倘若凌家不曾遭遇變故,或許,她會有著與俞開霽差不多的經歷……
出身于將門世家,家中先輩世代征戰沙場,為國盡忠。曾經的凌澄又怎會沒有致君濟民的抱負?
只不過,現如今,她是凌歲寒。
她突然微微躬身,算是向俞開霽行了一禮,便真的準備告辭,剛轉過身,才邁出一步,又情不自禁停下,終究還是沒忍住道:“最后一個問題——致君堯舜,可如果當今君主不是堯舜,而是桀紂,你又當如何?”
俞開霽愕然失色:“這話從何說起?圣人雄才大略,是千古一遇的英主。只是……只是天下承平已久,他對朝政才不免有些懈怠,近些來被奸臣小人蒙蔽……”
“既被奸臣小人蒙蔽,還能稱得上是英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