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數年間,魏恭恩與魏赫當然不止一次來過長安。于是胡振川將眼前這位“魏家仆役”細細打量了一番,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曾在魏赫的身邊見過他,遂奇道:“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你家郎君呢?”
“回胡將軍的話,我們家郎君昨晚偶感風寒,大夫囑咐在他病體康愈之前,不能再坐車顛簸,今日不得已繼續留在驛站休養。郎君怕將軍擔憂,命我快馬加鞭,先趕來與將軍說一聲。”
鐵鷹衛眾官兵立刻表示要前去驛站探望。
那仆役有些為難地道:“大夫還說了,我們郎君的病需要清靜,不可有太多人打擾……”
聽到此處,胡振川眼珠一轉,忽然計上心頭。適才他還在等待魏赫到來的時候便一直暗暗思考,應該如何完成尚相公交代給自己的任務,用什么方法在人多眼雜的情況之下悄悄給晁無冥遞話兒,如果自己一個人前往驛站,那么機會便多了。
他當即吩咐手下們留在原地,對著那仆役笑道:“圣人命我們出城迎接魏郎君,若我們沒有見到魏郎君的面,又怎么與圣人交代?我絕不打擾魏郎君靜養,只前去問候一聲,也好讓圣人放心。”
“好,胡將軍請隨我來。”
旋即,兩個人各騎一匹馬,奔馳在了山林小道里。不一會兒,他們與身后其余鐵鷹衛官兵的距離越來越遠,胡振川見四周濃翠蔽日,心底不由生出疑惑,停馬下地,握住腰間刀柄,四處探查:“這地方越走越偏,你確定是去驛站的路?”
“胡將軍有所不知,這條路雖有些偏僻,但確實是條近路,往那兒走能夠更快回到驛站。”那青年漢子邊說邊伸手隨意指了個方向。胡振川下意識舉目望去,忽聽風中一聲微微錚鳴,如箏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凜冽銀光在半空乍然亮起,他愣了愣才意識到:
——這竟是一道帶著殺氣的劍光!
又或是刀光?這一招的速度實在太快,胡振川完全來不及看清它到底是一把什么兵刃,甚至來不及看清持刃人的長相,光芒已攻到他的面前。幸而他的武功并不算低,打斗經驗也算豐富,反應力超出常人許多,才在千鈞一發之際拔出自己的長刀,“咣當”一聲,格擋住對方的兵器。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持刃者原來不是一人。
而是兩名相同容貌的少女。
可惜他發現得太晚,連驚訝的時間都不曾有,那合為一道光芒的刀劍又在剎那間分開,這一次變得無聲無息,登時他只覺背脊一陣戰栗,那把長刀不知是何時掠到他的身后,刀刃貼上他的后腰。
他自然不敢再動。
長劍的主人則仍然站在他的前方,手腕微轉,劍尖便輕而易舉抵住他的xiong口。
“寧……寧……”胡振川呆了呆,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寧氏姊妹刀劍合璧的威力,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神妙,他呼吸不禁急促,話已說不利落,“兩位寧娘子……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這都看不出來嗎?”寧暮雪的口氣和她的刀鋒一般冷,“當然是殺你。”
“寧娘子是在開玩笑嗎?”胡振川神色里全是茫然,“我記得……我記得我應該沒有得罪過兩位娘子,更沒有得罪過藏海樓?”
“凌歲寒是召媱徒弟的消息,之前是你在大肆散播?”寧初晴看出他是真的不懂,直接了當地問道。
“是……”胡振川詫異道,“難道……難道凌歲寒她和貴樓有什么關系?”
“你還真是在官場待得太久,連一點江湖事都不懂了嗎?”寧初晴冷冷道,“藏海樓不會和凌歲寒有關系,不會有任何人、任何門派有關系。”
胡振川雖然不傻,但他此刻處在恐懼之中,腦子和身體一樣變得僵硬,根本思考不了對方話里的意思,結結巴巴地道:“那……那……”
寧暮雪見狀越發氣惱:“那什么?我們不想交朋友,也不想結仇恨。不經過我們樓主的同意,你把我們藏海樓告訴給你的秘密四處散播,你是真的絲毫不把本樓放在眼里嗎?”
瞬間胡振川睜大了眼睛,終于恍然大悟,知曉了自己今日災禍是因何而起,暗罵自己腦子糊涂,怎么能夠忘記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