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堂堂正四品的將軍,能坐上這樣的位置,總不至于純靠武力,頭腦簡單吧?謝緣覺并不答他的話,微微仰首,坦然而平靜地迎接他凌厲的目光,若有所思之際,忽地一道身影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原來竟是凌歲寒左手一握刀柄,頃刻間上前一步,護在了她的身前,眉揚如刀,語氣比胡振川更鋒利十倍:“她和彭烈若是一伙的,昨日彭烈欲要挾持無辜百姓為人質時,她又為何出手阻攔?我本以為鐵鷹衛公正清明之地,才想加入鐵鷹衛,為國盡忠,沒料到你們原來都是些非不分之徒,令人可恥!今日我在此,你們若拿不出確鑿證據證明她與劫獄之人有關,誰想動她,可以試試。”
鐵鷹衛里的官兵,全部都是江湖出身,一部分是為了榮華富貴,一部分則確如凌歲寒所言是抱著“為國盡忠”的念頭才穿上這身官服,他們聽罷凌歲寒這番話,自然不禁面紅耳赤。
謝緣覺怔怔地看著佇立在自己眼前的背影,原本沉靜如水的面容終于起了些波瀾。
在胡振川右側的那名女郎點點頭,抬高聲音:“凌娘子說得有理。將軍,我們切不可冤枉了無辜。”
胡振川向左右看看,見許多手下都不贊同自己的舉動,便知他真想帶走謝緣覺恐怕十分困難,況且他雖不清楚凌歲寒武功究竟如何,但對方畢竟是擒獲彭烈的有功之人,和她在大街上打起來很有些不好看,萬一被誰參上一本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只得握緊拳頭,冷冷道:“好!今日我暫時不抓你,但在我們查到彭烈下落之前,你絕不可以離開長安城。倘若之后我們發現與你有關的證據,也還會來找你!”
流水十年歸故城,明月夜里入新館(三)
鐵鷹衛眾官兵一散,那報案的男子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凌歲寒將目光移到他身上,他心頭一凜,竟覺遍體生寒,下意識想要逃走,一道白影如飛雪飄云,已在剎那間掠到他身前,攔住他的退路。
凌歲寒從不會放過任何她仇恨或厭惡的人。
無論大仇還是小仇。
大惡還是小惡。
縱然不能在都城sharen,她也要給他一個能讓他記一輩子的教訓。至于這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她暫時不想考慮,只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然而就當她的左手再次握住刀柄之際,謝緣覺又來到她的身旁,擋住她出刀的動作,她心里的火騰地一下冒出來:“你之前沒給他真正的教訓,后果是什么你也知道了?”
“我知道。”謝緣覺驀地把手一揚,數枚銀針連著絲線飛出,剎那間恍若流星一般,射中那男子的身體。
她出招與收招太快,在場還停留許多看熱鬧的百姓,只瞧見半空中似有白光微閃,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那男子這一次感覺到不再是疼,而是冷,冷得仿佛置身于冰窟,他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打顫,欲要開口說一句話,連牙齒也在抖。
“你……你……”
“上次我已給過你機會,那毒的確很普通。”謝緣覺已覺得凌歲寒之前與自己說的那番話很有道理,所以她此刻一字一句與這男子說得很明白,“這次你可以試試,還有誰能再替你解毒。長安這么大,記得每一家醫館都去一趟,若找得到,你帶他來見我;若找不到,你向我保證,從今以后行止端正,不再作惡,我再給你解藥。”
“你可以繼續報官。”她最后道,“如果你認為那些官吏也能為你解毒。”
言罷,她不再看那男子驚恐的目光,轉過了身。
凌歲寒道:“這就算完了?他保證,你就信嗎?”
謝緣覺狐疑道:“你還真要殺了他嗎?”
毒,一旦得解,便如風過無痕,雁過無影。因此凌歲寒懲治惡人,的的確確要么取走對方的性命,要么給對方身上留下幾道永遠都會存在的重傷痕跡。她仍認為謝緣覺對那家伙的處置不夠狠,不過反正那家伙主要得罪的不是自己,事已至此,她想她也沒必要替謝緣覺強出頭,住口不再言語。
謝緣覺見她沉默,想了一想,忽然轉首望向常平。
在一旁幾乎有些呆滯的常平。
“常郎君,我嚇著你了嗎?”
常平猛地回過神來,神色復雜將她注視許久,這才搖搖頭道:“今日巳時我也和你在一起,你不可能去劫獄的。”說著笑一笑,轉身進入客棧。
她與這家客棧老板,不僅是好友,亦有生意往來關系,曾約定互相給對方帶客,豈料此刻那老板聽說凌謝二人要住在此處,仿佛被嚇了一跳的樣子:“小店今日已經客滿,所有房間都有人住了,恐怕……恐怕不能接待兩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