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用力點頭,握著木棍的手更緊了,指節泛白。
織錦匠的兒子在織錦作坊里忙碌了三天,終于織出了洛水紋樣的一角,水波紋里藏著細小的箭頭,指向洛陽城的各個城門,他把這段錦緞送給前太守的女兒,她看著那些隱藏的箭頭,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這比地圖還好用。”她笑著說,“敵人就算截到,也只當是普通的錦緞。”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還想織一面軍旗,用紅色做底,上面織一朵牡丹花,花瓣里藏著‘義’字。”
“好啊,”她鼓勵道,“等你織好了,我們就用這面旗領軍出發。”
老書生整理古籍時,發現一本殘缺的《農桑要術》,里面記載著洛陽周邊的農耕技巧,他讓人抄錄了幾十份,分發給各縣的百姓,還在扉頁上寫下:“戰后生計,先問田畝。”
有個老農拿著抄本找到他,指著其中一段問:“先生,這‘區種法’,真能讓畝產多三成?”
老書生點頭,老農突然對著他跪下磕頭,他趕緊扶起,老農抹著眼淚說:“有了這個,明年開春,我們就有盼頭了。”
商隊頭領帶著人疏通了洛水的河道,淤泥里挖出不少沉船的殘骸,有艘船上還留著完整的貨箱,打開一看,竟是滿滿一箱瓷器,碗底印著“官”字,顯然是當年運往京城的貢品。
“這些瓷器,”他對身邊的人說,“挑完好的送到鄭州的博物館,碎的就碾成粉末,摻在泥里修補城墻——讓它們最后再護一次城。”
黃巢在洛陽城的中心筑起了一個高臺,臺上放著那本洛陽令的罪狀冊,百姓們圍在臺下,黑壓壓的一片,像積蓄了許久的云。
審判開始時,老書生宣讀罪狀,每念一條,臺下就響起一陣怒吼,念到他克扣賑災糧導致上千人餓死時,人群里爆發出震天的喊聲:“殺了他!”
黃巢走到臺前,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他聲音洪亮:“此人罪該萬死,但我們義軍不是暴徒,要讓他死得明白,讓所有人都知道,貪贓枉法,下場就是這樣!”
刀光閃過,洛陽令的人頭落地,臺下卻異常安靜,過了片刻,才響起稀疏的掌聲,漸漸匯成洪流,那掌聲里,有憤怒,更有對公道的期盼。
前太守的女兒在高臺旁設立了醫療點,以防有人激動過度暈倒,她看著臺下的百姓,突然想起父親被誣陷時,也是這樣人山人海,卻沒人敢為他說一句話。
“世道真的變了。”她輕聲對自己說,風吹起她的發絲,落在臉上,帶著些微的暖意。
織錦匠的兒子把剛織好的牡丹軍旗掛在校場上,紅色的錦緞在風中舒展,牡丹花瓣里的“義”字格外醒目,有個老兵摸著軍旗上的絲線,說:“這比鐵甲還結實。”
他笑著說:“等打到長安,我再織一面更大的,讓它飄在朱雀門上。”
老兵拍著他的肩膀:“好小子,有這志氣,我們就陪你打到長安。”
休整了一個月后,黃巢再次召集眾人商議軍情,地圖上的紅色標記已經覆蓋了河南的大半,長安像一顆孤立的棋子,落在棋盤的西北。
“現在,”黃巢的手指重重地敲在長安的位置,“我們該去會會那個躲在深宮里的皇帝了。”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長安,那里是帝國的心臟,拿下長安,就意味著改朝換代,意味著這場持續了數年的起義,終于要迎來最終的決戰。
“不過,”黃巢話鋒一轉,“長安不易攻,我們需要先拿下潼關,斷了它的左臂。”
潼關地勢險要,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守軍是帝國最精銳的神策軍,硬攻必然損失慘重。
商隊頭領站出來:“我年輕時走過潼關的小道,有一條路能繞到關后,只是極其險峻,只能容一人通過。”
黃巢眼睛一亮:“好!就用奇襲之計,正面佯攻,側面偷襲,前后夾擊,必能拿下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