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的,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修為、自己的道途、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那冰魄星輝之下,化為齏粉!徹骨的絕望和冰冷,比死亡更甚地攫住了她。
沈青瓷漠然地收回手指。
指尖,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柳如眉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破麻袋,軟軟地癱倒在地,雙目空洞無神地望著攬星崖那璀璨夢幻的星空,口中只有無意識的、瀕死般的嗬嗬氣流聲。
她周身再無半分靈力波動,丹田氣海空空蕩蕩,只殘留著一片死寂的冰寒。
修為盡廢!整個過程,從玄水綾被破,到柳如眉倒地,不過短短數息!洞府門口,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抱著看戲心態的內門弟子,此刻全都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一個個臉色煞白,眼神呆滯,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他們看著地上如同爛泥般癱著的柳如眉,又看向那個依舊一身染血舊袍、靜立如玉雕的素白身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金丹后期!上品靈器!內門執事的侄女!就這么……廢了?!被一個剛入門、金丹中期的北陸女修,輕描淡寫地……一指廢了?!沒有人看清具體發生了什么,只看到玄水綾靈光一黯,柳如眉尖叫,然后便是那令人靈魂凍結的一指!快!準!狠!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驚天動地的對轟!這哪里是什么僥幸入門的外門弟子?霜風卷過攬星崖,帶來山間的涼意,也卷起了地上因靈力碰撞而震落的幾片靈植葉子。
葉子在風中打著旋兒,輕輕落在柳如眉那失去所有光彩、如同死魚般的眼睛旁邊。
沈青瓷的目光,平靜地從地上那具修為盡廢的軀殼上移開,掃過遠處那些噤若寒蟬、臉色慘白的內門弟子。
她的眼神依舊空洞、冰冷,沒有絲毫勝利者的得意,也沒有半分憐憫或后怕。
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她不再理會洞府外的一切,轉身,走回那剛剛開啟的乙叁柒號洞府。
沉重的白玉門扉在她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面所有的驚悸目光和癱倒的軀體,也隔絕了那片璀璨卻冰冷的星空。
“哐。
”門扉閉合的輕響,在死寂的攬星崖上顯得格外清晰,如同敲在每個人心頭的喪鐘。
遠處,一座地勢最高、可俯瞰整個攬星崖的流云閣內。
云珩長老立于露臺邊緣,深紫色的星辰道袍在夜風中紋絲不動。
他手中端著一盞靈氣氤氳的靈茶,茶湯清澈,映著天上星河。
方才攬星崖入口處那短暫卻驚心動魄的一幕,清晰地落在他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之中。
他緩緩放下茶盞,杯底與玉質的桌面輕輕相觸,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身后侍立的內門弟子面色凝重,低聲道:“師叔,柳如眉修為已廢,柳執事那邊……”云珩的目光依舊落在乙叁柒號洞府緊閉的門扉上,仿佛能穿透那溫潤的白玉,看到里面那個如同萬年玄冰般沉寂的身影。
他深沉的眼底,無數星辰軌跡飛速推演、生滅,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云珩的聲音低沉而平緩,在寂靜的露臺上散開,帶著一種確認事實的篤定,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嫣芳師妹燃盡星砂照亮的歸途,帶回來的這顆種子……”他微微停頓,夜風卷起他一絲摻雜著銀色的鬢發。
“破土之后,”云珩的聲音如同穿過亙古星空的嘆息,“生出的,是足以扎穿手掌的荊棘嗎?”風過露臺,再無痕跡。
唯有靈茶的余溫,在玉杯中裊裊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