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身靈力波動強橫,赫然是金丹后期的修為!腰間懸著一枚碧色玉佩,寶光氤氳,顯然非凡品。
而她手腕上纏繞著一條細長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閃爍著幽藍水光的綾帶,更是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靈壓——至少是上品靈器!“柳師姐?”
“是柳如眉師姐!她怎么來了?”“還能為什么?攬星崖的乙叁柒洞府空出來多久了?柳師姐早就托她叔父內門柳執事打點,眼看就要到手了,結果……”“嘖,被一個北陸來的、剛入門的外門弟子截了胡?難怪……”附近幾處洞府門口,已有其他內門弟子被驚動,遠遠觀望,竊竊私語中充滿了看好戲的意味。
柳如眉仗著有個在內門執事堂任職的叔父,平日里眼高于頂,跋扈慣了,今日見她吃癟,不少人心中暗覺快意,卻又不敢表露分毫。
柳如眉聽著那些細碎的議論,臉色愈發難看,胸中妒火幾乎要將理智燒穿。
她死死盯著洞府內那個緩緩走出的素白身影。
沈青瓷站在洞府門口的光影交界處,一身染血的舊道袍在攬星崖這靈氣氤氳、華服遍地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異常刺眼。
她身姿單薄,臉色蒼白,只有那雙眼睛,平靜得可怕,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直直迎上柳如眉淬毒的目光。
這平靜,在柳如眉眼中就是最大的挑釁!“就是你?”柳如眉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拔高變調,尖利得刺耳,“一個北陸靈氣荒漠爬出來的乞丐!一個剛入門、根基虛浮、靠著歪門邪道弄出點動靜嘩眾取寵的賤婢!也配住進攬星崖的乙字洞府?也配踩在我柳如眉的頭上?!”她一步踏前,金丹后期修士的威壓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怒??駶?,裹挾著冰冷的殺意與源自南云本土修士根深蒂固的優越感,狠狠朝著沈青瓷當頭壓下!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連洞府門口那柔和的星輝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這威壓,足以讓尋常金丹中期修士心神劇震,靈力運轉滯澀!然而,沈青瓷只是靜靜站著。
素白的衣袂在狂暴的靈壓氣流中微微拂動,獵獵作響,身形卻如扎根于絕壁的孤松,紋絲不動。
她甚至沒有運轉靈力去抵抗,只是任由那磅礴的壓力加諸己身。
在那雙冰封的眼眸深處,棲霞山崩毀時絕望的嘶喊、嫣芳長老燃燒星砂的悲壯光輝、流云劍刺穿溫熱血肉時那粘膩的觸感……無數血色碎片再次翻涌上來,與眼前這驕橫跋扈的面孔重疊、對比。
這點源于優越感的威壓,比起那浸透骨髓的血色與徹骨的寒意,又算得了什么?她平靜得近乎詭異,連呼吸的頻率都未曾改變。
柳如眉這蓄勢而發的一擊,如同重拳打在了空處,非但沒有達到震懾的效果,反而讓她自己胸口一悶,涌上一股被徹底無視的羞怒!對方那冰冷漠然的眼神,仿佛在無聲地嘲諷她的跳梁小丑行徑。
“好!好得很!”柳如眉怒極反笑,臉上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殺機暴漲,“看來北陸的野狗不僅下賤,骨頭還挺硬!今日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便不知這南云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話音未落,她手腕猛地一抖!“嗡——!”纏繞在她皓腕上的那條幽藍水綾——金丹境的上品靈器“玄水綾”,如同一條被驚醒的深海毒蛟,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華!綾身瞬間暴漲,化作數十丈長,挾帶著凍結神魂的刺骨寒意與足以絞碎金鐵的沛然巨力,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朝著沈青瓷的脖頸惡狠狠地纏繞絞殺而去!玄水綾過處,空氣凝結出細碎的冰晶,連洞府門口那堅實的玉階都被逸散的凌厲氣勁刮出深深的刻痕!這一擊,柳如眉含怒而發,沒有絲毫留手,就是要廢了這個礙眼的北陸賤婢!“柳師姐動真格的了!”
“玄水綾!那可是柳執事賜下的護身靈器!”“那北陸女修完了!金丹中期硬抗后期含怒一擊,還有上品靈器……”驚呼聲中,幽藍的綾影已如毒蟒般噬至眼前!那刺骨的寒意瞬間侵襲肌膚,死亡的陰影當頭籠罩!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靜立如冰雕的沈青瓷,終于動了!沒有驚天動地的靈力爆發,沒有玄奧的術法前兆。
她只是極其簡單、迅捷地抬起了握著流云劍的右手。
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錚——!”一聲清越冰冷、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劍鳴驟然炸響!并非流云劍本身的聲音,而是劍鋒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精準無比地斬擊在玄水綾最前端、力量流轉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那一點綾結之上!劍鋒之上,沒有璀璨的劍芒,只有一層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冰晶!那冰晶之中,卻又奇異地流轉著點點細碎璀璨的星芒!冰魄!星輝!寒漪的千年傳承,嫣芳燃燒星砂的饋贈,在這一刻,以一種近乎本能的戰斗意識,被她強行糅合、壓縮,凝聚于這樸實無華的一劍之中!“嗤啦——!”如同裂帛!更像是凍結的琉璃被瞬間斬碎!那氣勢洶洶、幽光暴漲的玄水綾,被劍鋒點中的綾結處,幽藍的光華驟然一黯!緊接著,一道細微卻清晰無比的裂痕瞬間蔓延開來!綾身凝聚的磅礴水靈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轟然潰散!原本如同毒蛟般猙獰的玄水綾,發出一聲哀鳴般的顫音,靈光迅速黯淡,軟塌塌地倒卷而回!“什么?!”柳如眉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化為難以置信的驚駭!她與玄水綾心神相連,法寶受創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反噬之力便沖入她的識海,讓她眼前一黑,氣血翻騰!這怎么可能?!她一個金丹中期,怎么可能如此精準地找到玄水綾的靈樞節點?怎么可能一劍就破了上品靈器的靈光?!沈青瓷一劍破綾,身形沒有絲毫停頓!在柳如眉因震驚和法寶反噬而心神劇震的剎那,她動了!一步踏出!腳下堅硬的玉石地面無聲無息地蔓延開細密的冰裂紋!她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驟然卷起的刺骨霜風之中,原地只留下一道緩緩消散的、由冰晶星塵構成的虛影!速度之快,遠超尋常金丹修士的認知!柳如眉心膽俱寒,強烈的危機感讓她渾身汗毛倒豎!她尖叫一聲,體內金丹瘋狂運轉,護身靈光瞬間撐開到極致,同時手忙腳亂地想要召回靈光大損的玄水綾護體,另一只手更是慌亂地拍向腰間儲物袋,試圖取出其他護身法寶!太遲了!那裹挾著徹骨寒意與死亡氣息的身影,已然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前不足三尺之處!沈青瓷的眼神,近在咫尺。
柳如眉終于看清了那雙眼睛——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那是兩口深不見底的、凝固著血色與寒冰的絕望深淵!所有的情緒都被冰封在最底層,只剩下純粹到極致的、源自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冰冷殺意!沒有言語,沒有怒喝。
沈青瓷空著的左手并指如劍,指尖凝聚著一點壓縮到極致的、近乎漆黑的冰魄星芒,無聲無息,快如閃電,直刺柳如眉小腹丹田所在!這一指,樸實無華到了極點,卻讓柳如眉的靈魂都在尖叫!她感覺到了!那是足以凍結、粉碎一切生機的絕對死寂!是來自深淵的凝視!“不——?。 绷缑及l出凄厲到變形的尖叫,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她拼命扭動身體,撐起的護身靈光在那一指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瞬間被洞穿、凍結、粉碎!“我叔父是內門執事!你敢……”“嗤。
”一聲輕微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如同冰針刺破水囊的輕響。
沈青瓷那凝聚著冰魄星輝的指尖,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柳如眉最后的防御,輕輕點在了她丹田氣海的位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柳如眉所有的尖叫、威脅、動作,都瞬間定格。
她臉上的驚恐和怨毒凝固成一個扭曲的、丑陋的面具。
她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從那一點侵入的指尖轟然爆發,瞬間席卷了她整個丹田氣海!“喀…喀啦啦……”令人牙酸的細微凍結聲,從柳如眉體內清晰地傳出。
她驚恐萬分地內視自身,看到了讓她魂飛魄散的一幕:她那顆辛苦凝練、光華流轉的金丹,此刻正被一層詭異的、流轉著星芒的幽藍色冰晶迅速覆蓋!冰晶所過之處,金丹上本命相連的道紋寸寸熄滅,精純的丹元之力被徹底凍結、凝固、然后……在冰晶那蘊含著湮滅之力的星輝下,無聲無息地崩解成最原始的、毫無生機的冰塵!金丹!她的金丹!她苦修百年的道基!正在被凍結!被粉碎!“呃…啊……”柳如眉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眼珠因為極致的恐懼和痛苦而暴突出來,充滿了血絲。
她想掙扎,想調動最后的力量自爆同歸于盡,卻發現連神魂都被那股恐怖的寒意凍僵,連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她能做的,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修為、自己的道途、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那冰魄星輝之下,化為齏粉!徹骨的絕望和冰冷,比死亡更甚地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