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見到她。
這個認知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刺入陵盡的心臟,瞬間蔓延開一片冰冷的麻痹,隨即是尖銳的鈍痛。一股酸澀的氣流猛地涌上鼻腔,堵在喉嚨口,沉甸甸地地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也好,陵盡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挺直了微微發顫的脊背,腳下步伐未停,維持著一種近乎冷漠的平穩,繼續向前走去。裝作不認識,本就是最體面、也最安全的屏障,是她該有的分寸感。
畢竟……畢竟那天晚上,一切都失控得太荒唐了。
傷口的灼燒,昏暗燈光下模糊的界限,那些壓抑了太久、最終決堤的情感洪流……像一場混亂而熾烈的夢境。
陵盡記得他滾燙的指尖劃過皮膚的顫栗,記得他低沉嗓音里壓抑的喘息,記得彼此眼中燃燒的、足以焚毀理智的火焰。那是不該發生的交集,是理智脫軌后撞出的慘烈廢墟。
也許,他也同樣在那失控的漩渦里迷失了自己?
陵盡的嘴角牽起一絲苦澀到極致的弧度。
思緒像一把鈍刀,在陵盡心口緩慢地、反復地切割,原來在他眼中,她連同那個夜晚,都成了需要被立刻清除、避之唯恐不及的錯誤程序。
她又成了他完美人生圖景上,一個急于被抹去的污點。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永不熄滅的璀璨星河,燈火勾勒出冰冷的鋼鐵森林輪廓。
室內卻只有辦公桌上一盞孤燈亮著,將陳淮清的身影拉長,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像一座沉默的孤峰。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咖啡因和熬夜的焦灼氣息。
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亮著復雜數據曲線的平板屏幕、以及一個早已冷透的咖啡杯,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收購戰的慘烈。
陳淮清已經為這場收購戰忙了一個星期了,每天都晝夜顛倒,好不容易扛到了尾聲。
他靠在高背椅里,手指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電腦屏幕上,赫然是“天龍集團最終資產清算評估報告”的標題,旁邊一個刺眼的紅色印章:“破產”。
前些日子,天龍集團的總經理趙尊龍借著飆車名義改了陳淮清的剎車,險些讓他喪命,這件事陳淮清還沒有跟他算賬呢。
陳淮清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勞累的身體,看著指針已經到了八點半,總是感覺忘了點什么。
這時候電話來了,在空曠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響亮,帶著種催命的意味。
嚇得陳淮清一激靈,他拿起手機一看,一串子未接來電,都是余杭打來的,現在打過來的正是自己家母老虎姐姐陳鏡打來的電話。
瞬間,陳淮清想起了自己忘了什么事了,今天答應好幫姐姐接外甥余杭放學呢,接過一直工作給忘了。
母老虎來興師問罪了。
陳淮清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有些顫抖地點開了接通鍵,耳邊瞬間傳來了陳鏡的怒吼。
“陳淮清你個渾蛋!你老年癡呆了嗎?給你外甥落學校里了!”
陳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