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你就愛說話說一半,把我胃口吊起來不管填的。”阿棠忿忿道。
“這次倒非故意吊你胃口”晏元昭看看喧闐四周,他們正處在一幢三層彩樓之下,彩樓飛橋欄檻,掌燈燃燭,明暗相通,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這里人太多,去前頭說?!?/p>
他牽著阿棠繞到燈燭照耀不到的彩樓背面,此處安靜無人,樹影斑駁,搖落一地的桂花香。
晏元昭低聲道:“十年前,裴將軍從南疆回來,不久辭去大將軍一職,去了東川。你可知這是為何?”
阿棠重新吃開乳酪,“因為四夷都被他打怕啦,沒有戰事,他又常年征戰,身體不好,所以卸了甲,找個舒服地方休養去了。”
“這樣說,也不錯?!标淘训溃安贿^當時裴將軍體格甚是健壯,常年征戰受的舊傷也控制得宜,沒有大礙。誰知回京不久,有一日,他吃了宮里御賜之膳,當晚突犯頭風,病來如山倒,短短幾日便無法坐起,不能言語?!?/p>
“這么嚴重?”阿棠驚訝道,“是御賜的食物有問題?”
她心思活躍,陡然壓低聲音,“不會是皇帝謀害的他吧,搞飛鳥盡,良弓藏那一套?”
“確實是御賜的食物有問題,但是否是陛下授意,這就不好妄議了。”晏元昭道。
“不妄議不妄議?!卑⑻男牡溃皇潜菹率谝猓y道還能是御膳房的人亦或是傳菜太監起了黑心,要對國之肱骨下手嗎?
“后來呢,他病好了嗎?”她問。
“裴將軍病倒,陛下心急如焚,命太醫為其看診。診了半年,藥石罔效,太醫稱東川氣候溫暖,利于養
病,于是陛下命侯爺赴東川休養,太醫一道隨行。此后十年,侯爺半身不遂,病情時好時壞,聽說每有起色準備回京,就會突然惡化,難以上路,近幾年更是神志不清,連自己家門姓名都不知道了。是以十年間身在東川,沒有回過京城定遠侯府一次?!?/p>
“這也太慘了?!卑⑻男睦镎f不出的難受,“這些事,外人都不知道?。“傩者€以為大周戰神卸甲歸田,在東川享福呢。”
晏元昭默然,幾年前他與裴簡一同前往東川看望定遠侯,當時情景,歷歷猶新。
滿屋的藥氣,厚厚的幾層幔帳,傳說中能止小兒夜啼的裴將軍躺在榻上,枯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別說下地行走,坐起都難,見了他,流著涎水嗚嗚說話,晏元昭仔細聽,喚的是他父親的字,虞卿
“將軍英名遠播,威震四夷,若臥床不起、神智混亂的消息透漏出去不太好。”他道。
阿棠看著他,“我怎么聽怎么覺得皇帝不安好心,不會那太醫也是他特意安排的,一直監視裴侯爺,不讓他好起來吧,哎呀這不就是囚禁——”
嘴唇驟然燥的掌心捂住,阿棠水靈靈的雙眼無辜看他,晏元昭移開手,拇指拭掉她唇邊的白色乳酪印子。
“我沒有妄議,我是合理推測?!卑⑻牡?。
“我知道。”晏元昭嘆了口氣,“將推測放到心里吧。我剛才說的這些話,每一個字都不能外傳。”
阿棠用力點點頭,“我曉得,你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