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在對面入座后,手撐桌幾,腦袋探到晏元昭跟前,“羊肉湯這么好吃,你怎么不要啊?”
“坐回去。”晏元昭先叱了一聲,等女郎身子縮回凳上后,才道,“不干凈。”
“這么多人都吃呢,怎么會不干凈。”阿棠小聲勸道,“晏大人,你就別講究這些了,白羽又不在,沒法給你變出精致的吃食,這一路上只有這樣的攤子,你不吃的話,待會兒怎么有力氣趕路啊?”
“你肚子不疼了?”
阿棠被他一句話噎回去,頗覺好心錯付,恰好這時羊湯與蒸餅端上,大片的羊肉浮在撒了碎綠胡荽的湯汁上,鮮香肥厚,見之落涎。她本就身子酸乏,又行了大半天路,早就餓得前xiong貼后背,當即拿起筷子開動。
她吃得很快,認真且用力。每口下去,連汁帶肉,滿滿當當,兩頰鼓起,咀嚼得十分生動。一口咽畢,下一口旋即跟上,沒有任何空當。
晏元昭看著她干勁十足的吃相,再看手里味同嚼蠟的蒸餅,更覺難以下咽。
這么市井氣的一個女潑皮,當年是怎么裝出來的閨閣沈娘子?
阿棠連肉帶湯吃完一碗,抬頭看見晏元昭慢條斯理地吃著餅,斯斯文文不露齒,感慨道:“我都餓得像只鬼了,你在這種鄉野食肆還能吃得如此優雅,我真佩服。”
晏元昭眼神幽微。
優雅么?實是因為這餅太難吃了。
阿棠似是也看出蒸餅味道不佳,他吃得勉強,揚手叫老婦人,“不好意思,還是再來一碗羊肉湯吧。”
“我說過,我不吃。”晏元昭重重強調。
阿棠臉上飄出一絲尷尬,“我不是給你叫的,是我還想再吃一碗”
晏元昭:“”
第二碗送來后,阿棠三下五除二干掉大半碗,拿起蒸餅撕成小塊,蘸著剩的湯汁吃。兩張餅很快下肚,她雙手捧起海碗,頭埋進去,掃碗底最后一口湯。
——像極了貓兒探頭進碗盆吃東西的樣子,連吃完舔舔嘴唇的饜足也像。
晏元昭不知不覺看著她出了神,半天沒吃一口蒸餅。
他不防對面人忽然抬頭,也提到貓。
“我想問問你,梨茸這幾年怎么樣呀?有沒有更乖一些?”
她吃飽后雙眸晶晶發亮,氣色比之前難受時好得多了。
晏元昭垂下眼睫,淡淡道:“梨茸死了。”
“啊?”阿棠吃了一驚,“怎么會?因為什么死的?”
“生了病,沒熬過去。”晏元昭語氣平和,“三年多以前的事了。”
阿棠眼里的光黯下去,“太可憐了,梨茸那么可愛,年紀還那么小。你當時一定很難過。”
她想安慰一下他,但是發覺他對她的安慰無動于衷。
是了,她在他眼里無情無義,他恐怕覺得她在惺惺作態。
阿棠裝作沒發覺,輕聲問:“你這么喜歡貓,有沒有再養一只呀?”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