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秦微被恩赦放籍從良,可她卻在此時被心上人辜負,萬念俱灰下投了水。
她的尸骨一直沒找到,秦家有能力的遠親不愿管她的事,最后還是晏翊鈞與兩位先生
為她辦了招魂葬,在夷山上立了衣冠冢。
晏元昭走到冢前,看向白羽。白羽心領神會,又從布兜里掏出一些供物與紙錢,在冢前擺好燒化。
他家主子善心,每回也順手給這位薄命的秦娘子撒冥幣。
東西燒完,白羽收拾好站起來,忽然看到晏元昭神色難看地捂著嘴,忙問:“郎君,您怎么了?”
晏元昭沒答話,疾步走了幾步,遠離兩座墳塋。白羽跟著跑過去,就見晏元昭扶住一棵楊樹,彎腰吐了出來。
白羽哎唷一聲,急忙遞了帕子,“就是那個野莧菜鬧的!郎君您可別逞能了。”
晏元昭若無其事地直起腰,拿手帕擦干凈自己,“太傅心意,豈能辜負。”
他皺眉看了看穢物,讓白羽覆土蓋住。兩人沿坡向下找到一處小溪,晏元昭用溪水漱口凈面后,才回到太傅的茅齋。
到了下午,小童兒拿出晏元昭送的棋具,盧太傅養精蓄銳,和他用玉棋子殺了一盤,晏元昭不幸慘敗。
老人愉悅不已,“元昭,你棋藝不僅沒進步,還退步了,嗯?”
晏元昭無奈承認,“晚輩平時下得少,荒疏了。”
“琴呢,也不怎么彈了?”
“不彈了。”
晏元昭說完,也覺不好意思,低頭用白玉般的手將兩色青白棋子斂入盒里。
太傅搖搖頭,“可惜了。以前我天天聽玉溪彈琴,聽得都膩了,恨不得捂住耳朵不聽。可這么多年過去,又很是想念,你是玉溪的徒孫,老夫還指望你來重現故人之音呢!”
晏元昭低聲道:“先生見諒,晚輩愚鈍,當年隨父親學的琴曲實在不多,若是讓晚輩來彈,恐怕不是重現,反是玷污先生故人之音了。”
太傅寬和笑笑,“好了,老夫不強求!也難怪你沒時間做彈琴下棋這些雅事,你這幾年做御史,腳不停歇地干了好幾件大事情,老夫遠在深山都聽聞了。前年出使劍南,為百姓伸冤理枉,當地人都做歌稱頌你,去冬又彈劾李綬,將其下獄法辦,你干得很好啊!”
“晚輩在其位謀其事,讓先生見笑了。”晏元昭道。
“你不用謙虛,”太傅道,“嫉惡如仇,不畏強權,說得容易,實踐起來難。不過,你這樣的雷霆手段,把晏仲平嚇壞了吧?他現在還同明昌爭你么?”
晏元昭笑道:“祖父這兩年的確不再提讓我回晏家的事了。前一陣子,他提醒我過剛易折,讓我學習父親的圓柔溫文。”
“他是瞎擔心啊。老夫知道你并非蠻干,直中亦通變。就像你的棋藝雖臭,但棋路不錯,謀定后動,留有余地,一方陷而四方救,這為官之道,和下棋也差不多。以老夫來看,你彈奏李綬而未牽扯太多他人,就是已經留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