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雖尚道,但服丹仍是一件敏感的事,丹藥助人、欺人還是害人說法紛紜,褒貶不一,是以她和長公主彼此心照不宣地瞞著晏元昭。
晏元昭的臉色沉得比夜色還深。
沈宜棠察言觀色,烏眸一眨,立時軟了聲兒認錯,“對不起,晏大人,是我錯了,我不該送。”
晏元昭冷笑,“錯了?我看你很得意,瞞著我走這種邪門歪道接近母親,和向圣上獻丹邀寵的投機小人有何區(qū)別!現(xiàn)在母親因為服丹暈倒不起,你輕飄飄地說一句錯了,沈娘子,你有沒有心?”
“長公主暈倒了?”沈宜棠傻了眼,“不可能啊,你確定她是因為丹藥暈的嗎?”
晏元昭氣道:“大夫就是這么說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推卸責任?”
“那長公主情況怎樣,可有大礙?”沈宜棠慌張問道。
晏元昭冷冷看她,“托你的福,母親身體沒出大事,不然我就要以謀害長公主的罪名將你下獄了。”
“那就好。”沈宜棠吁出一口氣,咬牙頂著他的怒氣解釋,“晏大人,這真是場意外,那丹藥沒那么大危害,是不是長公主一次性吃太多了……”
晏元昭看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她越解釋越?jīng)]音兒,怕就怕她此刻說什么都是火上澆油。
她止聲后,晏元昭斂了目光,負手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堂上陷入一陣落針可聞的死寂。
沈宜棠看著他筆挺的背脊和微微起伏的肩膀,冷汗一點一點冒出來。直覺告訴她,要糟了。
“你告訴我,要怎樣才算危害?”晏元昭忽然轉(zhuǎn)身質(zhì)問,沈宜棠打了個哆嗦。
“父親去世后,母親備受打擊,心智錯亂,一度以為父親還在身邊,時時叫著父親的名字,我們花費了多少心血,找了多少大夫,才讓母親漸漸接受現(xiàn)實,清醒過來。你卻給她這種迷人心志,攝人心魂的害人東西,萬一母親受到刺激,舊疾復發(fā),那比肉|體上的傷害還要嚴重!”
沈宜棠臉色發(fā)灰。
晏元昭直視她的眼睛,“沈宜棠,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沈宜棠眼睫撲扇,忍著淚意。晏元昭深不見底的眼眸凝在她身上,她只覺一顆心直直墜入谷底。
“之前你種種越矩行為,我都當是你我之間的情趣,但你此次所作所為,實在過分。可笑我還曾真想過娶你為妻,是我看錯你了。”晏元昭露出些許自嘲的笑意。
沈宜棠怔在原地。
晏元昭俯下身,一字一頓,“請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更不要靠近我母親。”
他說完這句話,臉上再沒什么表情,又恢復成威嚴如山的御史樣子,皂靴一抬,就要離去。
沈宜棠下意識地伸手拉他袖子。
晏元昭漠然瞥過官服上的細白小手,“放開。”
“你別走!”沈宜棠又攥得緊了一些,可憐巴巴地看他。
晏元昭不再理她,用力一甩,掙開她的手。她被他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呼痛出聲,“晏大人!”
眼前冷肅的背影沒有絲毫猶豫,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夜色涌進洞開的門扇,沈宜棠坐在地上,腦中思緒紛亂如麻。長公主怎會突然暈倒?晏元昭又怎會說他想娶她?他那日明明說她離好結果還遠!
若他所言不假,那她送丹藥就是一記昏招,徹底毀了計劃。
沈宜棠又悔又氣,種種情緒里還夾著點兒委屈,眼睛一眨,淚竟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