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棠張了張嘴,忙鉆進他的傘下。
晏元昭的腳步很穩,不緊不慢。漫天風雨琳瑯,他挺拔的身軀佇在身側,比傘更心安。沈宜棠忍不住向他靠了靠,旋即怕碰到他執傘的小臂,又向外挪一點。
她挪一點,傘就向她傾一點,晏元昭的半個身子都快暴露在雨里。沈宜棠只得再小小往回挪,雨點不斷打在傘面上,壓住她咚咚的心跳。
沈宜棠不懂自己為何如此緊張。
“錯在哪里?”晏元昭的聲音忽然響起。
沈宜棠答:“我不該在山里亂跑。”
晏元昭短促地笑了聲,“你是在亂跑嗎?”
“……我不該尾隨您。”
沈宜棠余光看他冷峻的側臉線條,自己如此不要臉地跟蹤他,他是該生氣。
“還有呢?”
還有?沈宜棠想不出。
“你進山穿的衣裙鞋履不合宜。”
沈宜棠小聲哼唧,是為晏大人穿的呀,晏大人又不喜歡小娘子穿男裝。
細如雨絲的聲音模糊落進晏元昭耳里,他隔好久才拋出她下一條罪狀。
“身為閨秀,出門不備雨具,不帶備用衣衫。”
誰讓我不是閨秀呢,沈宜棠想,淋淋雨受受凍又死不了人,她只心疼那件價值不菲的金縷裙。
她吸著鼻子低頭看裙,這般樣子落在晏元昭眼里,倒顯得可憐了。
他雙唇緊抿,又把傘稍稍向她送一些。
雨水沖刷,山路愈發泥濘。沈宜棠深一腳淺一腳,想著繡鞋上鑲的那幾粒珍珠估計都掉光了。
好在雨勢轉緩,晏元昭對路極為熟稔,帶她盤山繞了幾圈,又穿過一山洞,走入東峰的山腹谷地。
谷里遍植碧竹茜桃,蒙豪雨澆灌更顯鮮亮。兩人踏上竹林小路,深入數十步,一幢青瓦小筑赫然眼前。
三楹房舍,一彎溪水,翹腳屋檐上掛的風鈴清脆地響。
沈宜棠驚喜道:“有人家,我們可以進去避雨!”
檐下,晏元昭收傘,聞言扭頭看她,眼里似笑非笑。
三間屋里,居中主屋懸一牌匾,上書“聽山”二隸字,里頭走出位頭發半白的老者,躬身相迎,“小郎君,今日天氣不好,您受累了。”
言罷,驚訝地看著一旁不住抖雨的狼狽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