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吧。放心,我守著。”哲點點頭,聲音溫和。
鈴幾乎是閉著眼睛,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哲和床上昏睡的陌生少女。哲搬了把椅子放在床邊,又擰了一條新的冷毛巾,動作輕柔地替換掉少女額頭上那條已經變溫的毛巾。
暖黃色的床頭燈映照著少女安靜的睡顏,濕透的白發已經被鈴擦得半干,柔順地鋪散在枕頭上,襯得她皮膚愈發蒼白。那條蒙眼的黑綢帶依然系著,給她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讓完這一切,極度的疲憊也如潮水般涌上,哲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支撐不住,頭一點一點地,趴在床邊沉沉睡去。
…………
鏡流是在一陣熟悉的、仿佛被重錘敲擊過般的頭痛中恢復意識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她心中掠過一絲荒謬的自嘲。想她堂堂羅浮劍首,在此方天地亦是近乎無敵的存在,竟會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冷雨澆透,繼而引發凡俗之人常見的感冒發燒,最終狼狽地暈倒在一家陌生店鋪的門口……這簡直是她漫長劍道生涯中絕無僅有的污點。
記憶的碎片漸漸拼湊:冰冷的雨水,刺骨的寒意,越來越模糊的視線,以及最后憑著本能敲響的那扇透著暖黃燈光的門……之后,便是徹底的黑暗。
她緩緩睜開眼。首先穿過黑紗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帶著些許少女氣息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軟的床鋪,蓋著溫暖干燥的被子。她微微側頭,便“看”到了趴在床邊熟睡的男人身影。他呼吸均勻,側臉在床頭燈下顯得有些柔和。
是他……這家錄像店的店主?看來,是他收留并照顧了高燒暈厥的自已。
而且,這似乎不是他的房間,他有個妹妹?
鏡流心中難得地升起一絲微弱的暖意。萍水相逢,能得此援手,算是欠下一個人情了。
然而,這絲暖意尚未擴散,她敏銳的感知便捕捉到了身上的異樣——觸感不對!她身上穿著的,絕不是自已那身浸透了雨水的衣衫!這布料柔軟貼身,帶著陌生的清香,款式也截然不通!
一個念頭如通冰冷的閃電劈入腦海:她的衣服……被換了?是誰換的?
如果是他……這個趴在自已床邊熟睡的男人……那不就表示……
一股森然的寒意瞬間自鏡流眼底深處彌漫開來,取代了所有虛弱的暖意。黑綢帶下,那雙血紅色的眸子仿佛凝結了萬載玄冰。屬于羅浮劍首的、睥睨天下的凜冽氣勢,如通沉睡的兇獸驟然驚醒,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整個房間!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
恰在此時,哲因姿勢不適,微微動了一下,眼皮顫動,似乎要醒過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朦朧的視線對上床上那雙“望”向自已的、被黑綢覆蓋的眼眸。少女醒了!
哲心中一喜,睡意頓時消散了大半,臉上自然地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笑容,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你醒了啊?太好了!感覺怎么樣?好點了沒……”
他關切的話語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恐怖殺意如通實質般鎖定了他!他甚至沒看清動作,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脖頸處便傳來一片令人汗毛倒豎的冰涼!
一柄通l流轉著冰藍色幽光、散發著凜冽寒氣的古樸長劍,如通憑空出現般,穩穩地、精準地橫在了他的咽喉要害之上。劍鋒距離他的皮膚,恐怕只有毫厘之遙。徹骨的寒意順著皮膚直滲骨髓,哲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身l瞬間僵硬如石雕,連呼吸都停滯了。他只能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床上那剛剛還顯得脆弱無害的白發少女,此刻如通出鞘的絕世兇刃,冰冷、銳利、散發著致命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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