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個讀書人,但說出口的話里,卻又帶著荒誕的狂妄。
這時候,緲映雪才抬頭仔細瞧他。
他的瞳孔并不是純粹的棕色,而是黑里參雜了些棕色,就像是不夠純的琥珀。
而眼下那顆美人痣,細細瞧去,總是有些奇怪。
見她一直盯著那里,那人笑著用手擦掉了那顆痣,原來是以朱砂點下的仿冒品。
“在下耿霖河,仰慕公主久矣。
”竟是姓耿!“顏國君王耿邱是你什么人?”她說這話時,手在衣袖里發著顫。
“耿邱是先父,先父仙去半月了。
先父在時,總說玉京的美人美酒,要比南都好得多。
可我來這幾日,卻覺得并非如此。
直到今日見了公主,才”“你是一個人來玉京的,還是帶著麒麟軍一起來的?”她不喜歡聽這些明顯的奉承話,直接打斷問道。
耿霖河聽了這話,不免笑起來。
下至都城守衛、上至帝皇宰相,可都不敢明著問這個問題。
“在下是來求娶的,帶著麒麟軍來做何?莫非讓這天下第一軍的人,抬喜轎、奏喜樂嗎?”緲映雪難得有些害怕,她步步后退,竟又走回了那根葡萄架下。
方才搔過季燁之發尾的葡萄滕,此時倒乖順得被她纏繞在手心,和著她紛亂的思緒一起。
因為這宮里的公主格格們,只有她一人,正是尚未婚配的嫁娶之年。
黃枯的筮草被分成幾堆擺在桌面上,緲映雪和耿霖河的生辰八字在火爐里灼燒成焦灰時,火爐上炙烤的龜甲也顯出了灼痕。
“燁之,結果如何?”問話的人,是季燁之的師父,闞徐道人。
他這一問,也讓端坐在大殿上首的皇上揉了揉眼,道:“占卜出結果了?映雪與顏國的這門婚事,到底行不行?”而一旁好奇的師弟,早已偷看到了季燁之算出的卦象,興奮地通知大家道:“是震上兌下!震上兌下!”皇上聽得有些頭疼,問道:“這是大吉,還是大兇啊?”師弟剛要開口,卻被闞徐道人捂住了嘴。
他道:“燁之算出來的卦,卦象到底如何,由他來闡釋吧。
”“卦上說,這是一樁天賜的好姻緣。
恭喜皇上,覓得佳婿。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案前的酒杯敬高臺上的帝皇,而后一口飲下。
苦酒過喉才知痛,季燁之這時才覺得白玉酒盞里蕩著清波的御酒,有些過于辛辣了。
坐在上首的皇帝,這才松了口氣。
他搓了搓有些花白的頭發,又道:“映雪是我最疼愛的女兒。
我年年給她塞人,就是想留她在身邊,沒想過讓她成親。
顏國那地方,我怎么舍得”這是一個最普通的父親,對女兒的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