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沒有應聲,只走到她跟前,俯身抬起她下頜,她被迫仰頭,再次對上太后眼眸,她眼里已沒有柔和,只剩審視和銳利。
她呼吸急促著,心一橫再落下句:“太后娘娘,民女知曉說出這些定會惹您不快,只娘娘想聽真相,民女便不得不說,那庒實,恰好是這于溪竹的友人,殺他的,也正是寧王的人?!?/p>
落在下頜的手倏地用力,而太后神色微變:“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下頜疼痛襲來,她卻像感知不到一般,只執拗著對上太后視線:“庒實還與臣女說,那喚作于溪竹的學子,就被關在寧王府,太后娘娘,民女所說句句屬實。
“若有假,民女,愿以命相抵?!?/p>
以命相抵。
太后倏地松了手,她看著跟前雖跪著,腰背卻挺直的女子,心里莫名用上異樣情緒,情緒不對,她的情緒,過重了。
她眉頭微皺:“哀家怎的覺著這事聽著不對呢,說到底你姓于,此事又涉及你于家,你如今說的這番話,可是與背叛于家無異。”
她再度俯身,手交疊在地,額頭用力磕在手背。
“回太后娘娘,娘娘有所不知,于家雖大,卻也逃不過后宅二字,民女自小被養在外頭,經歷過冷淡,也經歷過被家里人下毒,再回汴京也不過是為了成全這一紙婚約,民女,民女只是不想如傀儡一般活著。”
太后轉過身,若是如此說來確實合理,可。
方才那對眼眸和眼眸里藏不住的情緒再次浮現腦海。
這時宮人低著頭走回,在耳邊耳語一番,她神色恍然,此前提及的退婚和逃離一事倒是真的。
她指節點了點桌面:“你所說之事太過駭然,哀家不能全信,你既保下了庒實,便讓謝成錦將庒實帶來,至于你?!?/p>
于溪荷抬頭,正聽見最后一句:“便先留在宮中,待事情辨別真偽,再決定你的去留。”
她緩緩閉眼,翻涌著的心緒有一瞬沉寂,她再度俯身:“謝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圣恭萬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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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帶去了偏殿,幾個宮人候在門口,說是供她驅使,實則乃是看押,將她按在偏殿,不能出也不能傳信。
她吐出一口氣,垂眸間瞧見華服膝蓋的位置已經臟污,她拍了拍灰,掀開裙擺,露出膝蓋的位置,膝蓋隱隱烏青。
是她心急了。
更保險的做法該是說些捕風捉影又似是而非的話,這樣不僅能引起太后猜忌,也可保下自身,從長謀劃。
只是她等不及了,她若不想再回寧王府,還想救下阿兄,就得這般鋌而走險,將此事上達天聽,若是能成,她便算過了明路,日后無論是查寧王府還是查于家,都有由頭。
也可迂回地將阿兄救下,光明正大地救出來。
只是此事只有人證沒有物證,還是太過冒險。
她靠在圓椅上,無力感陣陣襲來,頭不自覺往后仰著,直到脖頸被牽扯。
不知庒實和謝成錦有沒有默契,去應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場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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