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家法難違（第3頁）

“你撿的？”霍太太冷笑，“你知不知道這孩子從哪來？有沒有病？有沒有——”

“她會笑。”他打斷她，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她叫我哥哥。”

霍太太一愣。

廚房里忽然安靜下來。連那老嬤嬤都止了笑，轉(zhuǎn)過身，怔怔看著這對母子。

霍明琛低頭，輕輕把嬰兒的小手放回襁褓，動作笨拙，卻極輕柔。他解開軍裝，將孩子整個抱出來，舉到胸前，像獻(xiàn)上什么重要的東西。

“她冷，她餓，她一個人在雪地里……沒人要她。”他聲音低下去，“可她笑了。沖我笑的。”

霍太太盯著那孩子。她確實笑了，小嘴咧著，露出沒牙的牙床，眼睛亮得驚人。

藤條從她手中滑落，砸在青磚上，發(fā)出“嗒”的一聲，和剛才那滴排泄物落地的聲響一模一樣。

她沒去撿。

“先……把她洗干凈。”她轉(zhuǎn)身，聲音冷得像鐵，可腳步卻快得像是逃。

丫鬟們連忙上前，一個端來溫水，一個翻出舊時霍明琛用過的襁褓。老嬤嬤接過嬰兒，嘴里嘀咕：“這小臉蛋，紅撲撲的，倒是福相……”

霍明琛站在原地，軍裝敞著，內(nèi)衫濕透，冷風(fēng)從門縫鉆進來，貼著皮膚刮。可他沒動，只看著那孩子被抱走，小手還在空中亂抓，像是在找他。

老嬤嬤抱著嬰兒走出廚房，經(jīng)過灶臺時，那只一直躲在角落的老貓突然停下舔爪，豎耳嗅了嗅，轉(zhuǎn)身溜向柴堆深處。

霍太太在門口頓了頓，沒回頭，只留下一句：“你父親還沒醒。這事……先別讓他知道。”

腳步聲遠(yuǎn)去。

霍明琛緩緩扣上軍裝，指尖碰到那顆錯扣的紐扣，停了一下，沒去糾正。

他低頭，看著自已濕透的袖口，又抬手摸了摸被嬰兒口水浸濕的領(lǐng)口。

然后，他笑了。

笑得有點傻，像撿到了全世界最寶貝的東西。

廚房門半開，晨光灑在青磚地上，那滴排泄物的痕跡正被陽光一點點曬干，邊緣泛白，像一朵正在凋謝的花。

灶臺暗格里，那把銀勺靜靜躺著，勺面朝上，映著窗外流動的云影。

一只蒼蠅飛進來，落在霍明琛剛才坐過的墻角，翅膀在光下閃了閃，又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