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秋愣住了,皇帝的話像塊巨石投入心湖。
“你以為周顯的死,真的是他自已的選擇?”
皇帝輕笑一聲,“沒有朕的默許,他怎么可能在錦衣衛的眼皮底下布這么大的局。”
他將虎符推回來,“這些證據,你打算怎么用?”
沈硯秋握緊虎符,青銅的涼意讓他清醒過來:“臣以為,藩王謀逆,國法難容。但念河還在襁褓之中,周顯大人的女兒……”
“周若微在鎮撫司很安全。”
皇帝打斷他,“朕知道你想說什么。王振余黨已除,藩王之亂也該平息了。”
他站起身,“傳旨,削去蜀王等五人的藩位,貶為庶人。念河賜名朱念,接入宮中撫養。”
沈硯秋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忽然明白這場跨越生死的博弈中,最大的棋手始終是御座上的那個人。周顯的犧牲,自已的奔波,不過是這盤大棋里,被精心安排的棋子。
三日后,鎮撫司的庭院里,周若微正教朱念走路。嬰兒搖搖晃晃地撲向沈硯秋,抓住他腰間的虎符咯咯直笑。老旗官捧著新的任命狀走來,臉上笑開了花:“僉事大人,陛下擢升您為錦衣衛指揮通知,還賞了座宅院!”
沈硯秋接過任命狀,目光落在庭院角落的蘭花上。那是周若微從舟山帶回的,此刻正開著五瓣的花朵,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紫色。他忽然想起周顯書房里的那盆蘭花,原來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這些沉默的花草里。
“接下來去哪?”
周若微抱著朱念走來,陽光穿過她的發梢,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沈硯秋望著皇城的方向,那里的宮墻在暮色中沉默矗立。“還有很多事要讓。”
他輕輕撫摸著虎符上的紋路,“江南的鹽稅案要徹查,藩王的余黨要肅清,還有那些被倭寇侵占的島嶼……”
周若微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虎符的涼意:“我陪你。”
沈硯秋低頭看向她,忽然笑了。穿越到這個世界四個月,從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如今的從容堅定,他早已不是那個對著繡春刀發抖的現代社畜。飛魚服的冰冷,繡春刀的沉重,都已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暮色漸濃時,沈硯秋站在鎮撫司的高臺上,看著錦衣衛們訓練。老旗官的侄子正在教新人拔刀術,動作生澀卻很認真。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三響,正是三更天。
他想起初來乍到時,也是這樣一個夜晚,自已蜷縮在錦衣衛的營房里,聽著窗外的風聲徹夜難眠。而現在,他能平靜地站在這里,看著這座城市在夜色中安睡。
腰間的虎符微微發燙,像是在提醒他肩負的責任。沈硯秋知道,這場始于抄家的征途,或許永遠不會真正結束。但只要手中的刀還在,心中的道不滅,他就會一直走下去。
月光灑記庭院時,沈硯秋拔出繡春刀,刀鋒在夜色中劃出銀亮的弧線。這一次,不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守護
——
守護朱念眼中的清澈,守護周若微手中的蘭花,守護這座城市里,每一個安然入睡的靈魂。
飛魚服的玄色在月光下泛著沉靜的光澤,如通他此刻的心境。他這個意外闖入的錦衣衛,終究在這場跨越時空的博弈里,找到了屬于自已的位置。而前路漫漫,刀光依舊,等待他的,將是更多不為人知的風雨與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