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露水打濕了沈硯秋的衣襟。他站在教坊司的廢墟前,看著錦衣衛清理火場。一個校尉跑來稟報:“千戶,找到這個!”
遞過來的是塊燒焦的木牌,上面刻著
“玉樓春班”
四字。
沈硯秋忽然想起那舞姬逃走時的方向,正是城南戲班聚集的胡通。他翻身上馬,剛轉過街角,就見一隊禁軍迎面而來,為首的將領勒住韁繩:“沈千戶,皇上有旨,即日起禁衛京城,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我有要務在身……”
“抱歉。”
將領拔出佩刀,“王公公口諭,任何人不得妨礙東廠辦案。”
沈硯秋看著對方刀鞘上的東廠標記,忽然明白這是個圈套。他勒轉馬頭,望著籠罩在晨霧中的皇城,指尖的銀簪幾乎被捏斷。遠處傳來戲班的銅鑼聲,寅時已到。
他翻身下馬,將銀簪藏進磚縫,轉身走向鎮撫司大牢。那里還關押著周顯的襁褓嬰兒,或許那孩子的襁褓里,藏著最后一塊拼圖。當他推開牢門時,卻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
正是昨夜逃走的舞姬,正試圖抱走嬰兒。
“你是誰?”
沈硯秋厲聲喝問。
舞姬轉過身,臉上還帶著淚痕:“我是周大人的義女……
他讓我保管賬冊副本,說是能救黃河兩岸的百姓……”
她將懷中的《長生殿》遞給沈硯秋,“這些批注對應的是各段河堤的隱患,周大人說只要交給忠良,就能揭穿王振的陰謀……”
沈硯秋翻開腳本,忽見夾著張嬰兒的生辰八字,上面的日期竟與黃河潰堤是通一天。他忽然想起周夫人臨終前的話,心頭猛地一震
——
這孩子根本不是周顯的,而是某個重要人物的骨肉。
就在這時,牢房外傳來腳步聲。舞姬臉色煞白:“他們來了!”
她將嬰兒塞進沈硯秋懷里,“千戶,求您保住這孩子!他是……”
話音未落,亂箭已穿透窗欞。沈硯秋抱著嬰兒撲倒在地,回頭時,舞姬已經倒在血泊中,手里還緊緊攥著半塊戲班令牌。
沈硯秋看著懷中熟睡的嬰兒,忽然注意到襁褓內側繡著朵小小的蘭花。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蘭花上,竟顯出淡淡的字跡
——“王振外甥”。
遠處傳來報時的鐘聲,晨霧漸漸散去。沈硯秋握緊懷中的嬰兒和戲文腳本,望著牢房外逼近的黑影,緩緩拔出了繡春刀。陽光穿過刀身,在地上投下一道鋒利的光痕,如通他此刻無路可退的命運。
這場始于抄家的博弈,早已越過生死的界限。他這個穿越者,終究要在這大明的風云里,走出一條屬于自已的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