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槐巷”。正欲細想,忽聞院外傳來喧嘩,原來是周顯的夫人抱著個襁褓沖了出來,哭喊著:“我夫君是冤枉的!你們不能抓他!”
沈硯秋皺眉,正要讓人攔住她,卻見那夫人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指尖觸到婦人袖口時,忽然摸到個硬物。借著攙扶的動作,沈硯秋迅速摸了摸,竟是個金屬質地的小盒子。
“夫人請自重。”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朗聲道,“周大人是否冤枉,自有三司會審。若真清白,朝廷自會還他公道。”
說罷,他沖身旁的校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盯緊周夫人。
搜查到日頭偏西,府中只抄出百余兩白銀和幾件舊衣,連件像樣的古玩都沒有。校尉們面面相覷,這與他們想象中貪官的家產相去甚遠。沈硯秋卻愈發肯定其中有詐,他盯著書房墻角那盆半死不活的蘭花,忽然問道:“這花是誰養的?”
老管家戰戰兢兢地回答:“是……
是我家大人親手照料的。”
沈硯秋走上前,捏住花盆邊緣輕輕一旋,盆底竟應聲而開,露出個暗格。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疊賬冊。他拿起最上面一本翻開,密密麻麻的數字讓他瞳孔驟縮
——
這竟是近年來河工款的明細,每一筆都指向宮中的某位大太監。
“周大人,”
沈硯秋轉身看向被押在一旁的周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你這‘理學傳家’的匾額,是該換塊新的了。”
周顯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沈硯秋將賬冊收好,正準備下令收隊,忽然聽到院外傳來馬蹄聲。他走到門口一看,只見一隊東廠番子簇擁著個太監疾馳而來,為首那人面白無須,正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振的心腹劉忠。
“沈千戶好大的威風啊。”
劉忠翻身下馬,陰陽怪氣地說,“周侍郎是咱家要保的人,還請沈千戶賣個面子,放了他吧。”
沈硯秋心中一凜,看來這賬冊牽扯甚廣,連東廠都驚動了。他不動聲色地將賬冊藏進懷中,朗聲道:“劉公公說笑了。周某貪墨河工,證據確鑿,便是廠公來了,也得按規矩辦事。”
劉忠臉色一沉:“沈千戶這是不給咱家面子?”
“不敢。”
沈硯秋拱手道,“只是職責所在,恕難從命。”
他暗中給校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周顯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沈千戶,你以為抓了我就能高枕無憂嗎?這賬冊背后的水,深著呢!你一個小小的千戶,怕是承受不起啊!”
沈硯秋冷冷地看著他:“周某放心,在下既然敢抄你的家,就有膽子把這水攪渾。”
說罷,他不再理會劉忠,下令道:“將周顯及其家眷帶回鎮撫司,賬冊封存,任何人不得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