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丹脂混融皮革的野性,還有不凋花與樺木的幽冷。
香味特別,她第一次聞到時就印象深刻。那男人向來鐘意在西裝內側噴灑上兩小泵這萬年不變的味道,可以完美保持一整天…而她也從最初的嫌惡,漸漸愛上這有些霸道又性感的氣息。
一股莫名的鼻酸上涌后將這味道驅趕,難道…這是自己臨死前的錯覺?
因為她記得他曾說過,不會每一次都這么走運。
因為再怎么異想天開,雷耀揚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絕對不會。
怔忡時,一個男人清了清嗓,驚散她逐漸飄忽的思緒。
“陳記者,你真是同我好有緣份,我們不是上個月才見過面?”
這人廣東話講得略顯生硬,但基本上能聽懂,齊詩允被反綁的手肘緊挨著陳家樂,對方輕輕碰了她一下以示安撫,開始訕笑著解釋原委:
“奇夫將軍,真的很有緣……”
“今天下午飛回香港的客機被劫持了,又返航飛回曼谷…我們收到風去到現場,聽講…他們是要把乘客押去泰北?!?/p>
“在我們差點被抓到的時候,幸好遇到勐泰軍的車隊出手相助,替我們解決掉那幾個麻煩…其中有位士官認出我是上月專訪過你的記者,所以才把我們帶來這里……”
男人簡要概括完,在坐幾人面面相覷。
身為整個東南亞毒品帝國的掌權者,奇夫慎之又慎,此刻也對陳家樂的解釋存在疑慮。
雖然運送物資的車隊路過那附近倒也不算巧合,但要把幾百個乘客押送至泰北,自己在這混亂中或許也不能撇清干系,現下還有中方大使館介入,更是棘手。
聽到這離奇驚險的逃脫經歷,雷耀揚竭力隱忍內心觸怒。
但情勢尚未明朗之前,理智告訴他絕不能輕舉妄動。
奇夫今晚邀他前來的意圖已經很明確,但他不想讓齊詩允看到自己與金三角大毒梟關系匪淺的模樣,也是除了真實身份以外,他最不想告知她的重要秘密。
本以為隨著自己撤手,就不會再有接觸。可上天似乎總喜歡跟他開玩笑,將他親手制造的潘多拉魔盒送到對方面前。
今夜無可避免的,他注定要對她卸下這層面具。
沉默中,奇夫又接到一通緊急來電。當他匆匆離開軍帳時,牛頭威盯著他離開的地方看了須臾,眼神意味不明。隨即,又開始頗有興趣地起身打量跟前這兩人。
最終,他把腳步停在齊詩允附近,從唇角拉扯出一抹邪笑:
“要是沒遇上我們的車隊,你們豈不是早就該下去見閻羅喇?”
“我記得…上個月同陳記者來做專訪不是另外一個靚仔嗎?她到底是你同事?還是女友?不要年紀輕輕就講大話啊……”
“不過這位妹妹仔身材真系好正,蒙住眼都能看出是個靚女來的———”
“牛頭威,收嗲。”
雷耀揚冷聲開口打斷對方,凝重神情已經是很明顯的生氣。
不過僅僅兩米的距離,可偏偏那骯臟男人距離她最近。而他下意識地制止,冷冰冰的語調如針尖刺破耳膜,喚醒意識處于高度緊張狀態下的女人,令她思覺失調一樣地僵在原地。
……太詭異了,怎么可能這么像?
齊詩允啞然失聲,大腦不斷回想那個已經漸散的語調,拼命想要借助光線,從黑色布料細小的孔縫中探尋到說出這句話人的具體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