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不是實驗者,他是受害者。”凌默的聲音很平靜,指尖卻悄悄捏住了床單下的金屬扳手——那是她昨天藏起來的,原本是為了防備怪物,現(xiàn)在卻對準(zhǔn)了眼前的“研究員”。
男人笑了,笑容里的溫和突然裂開一道縫,露出里面泛著青光的牙齦:“不,他是‘農(nóng)夫’。就像你父母,就像現(xiàn)在的你。”
他放下托盤,走到鏡子前,指著鏡中的自已說:“你以為那些鏡中人是假的?其實,那是‘土壤’在模仿你的形態(tài)。當(dāng)你和空間共生的那一刻,鏡中人就成了你的‘備份’——如果你死了,它會代替你繼續(xù)‘耕種’。”
凌默猛地看向鏡子。
鏡中的她正坐在床上,手里拿著扳手,眼神警惕。而鏡中“陳研究員”的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的輪廓和爺爺一模一樣,正緩緩抬起手,手里握著的,是爺爺失蹤時帶走的那把鋤頭。
“你看,”陳研究員轉(zhuǎn)過身,他的眼睛突然變成了全黑的,像兩顆浸在墨水里的玻璃珠,“你的根須已經(jīng)開始生長了。昨晚你睡覺時,它們從下水道鉆出去,‘吃’掉了三樓的醉漢——那是你第一個‘收獲’?!?/p>
他指了指窗外。凌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樓下的垃圾桶旁,散落著幾片沾著泥土的碎布,布料的花紋,和三樓醉漢常穿的襯衫一模一樣。
而她的指尖,不知何時沾了些暗紅色的泥土,搓開后,里面混著細(xì)小的毛發(fā)——是醉漢那頭標(biāo)志性的黃毛。
“古籍的最后一頁,其實還有下半句?!标愌芯繂T拿起托盤里的注射器,綠色的液l在陽光下泛著熒光,“‘當(dāng)農(nóng)夫與土地共生,每一寸土壤,都會長出新的眼睛’?!?/p>
凌默猛地低頭,看見床單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小孔,每個孔里都嵌著一顆正在轉(zhuǎn)動的眼球。而那些眼球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房間,而是農(nóng)場空間里那片正在擴張的黑土。
注射器的針尖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她的脖頸。陳研究員的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覺到那只手的皮膚下,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東西在蠕動——是根須,正在順著她的皮膚往里鉆。
“別怕,”他的聲音變得粘稠而濕軟,像根須摩擦泥土的動靜,“很快,你就會看到那些‘作物’的真面目了?!?/p>
凌默沒有掙扎。她看著鏡子,鏡中的自已突然笑了,嘴角咧開的弧度,和她第一次在沙發(fā)上看到的那只眼睛,一模一樣。
鏡中人緩緩抬起手,手里拿著的不是扳手,而是爺爺留下的那把小鋤頭。
鋤頭的刃上,沾著新鮮的、屬于陳研究員的血。